柳玉熙这番话着实说的有点儿重了,潜台词,就是算清一切,互不相干了!
闻言,顾维庸有些不可置信,“你当真这么绝情?”
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争气,就想自己有心,烂泥又如何扶得上墙呢?如今,柳玉熙中了探花,也在都察院做事,若是能为他所用,可以发挥大作用。他后来还仔细去查了一下,此次科考的主考官说,若非他滴了一滴墨迹,状元之位,本该点他的。这便证明,柳玉熙却有奇才。
乃至于柳玉熙后面听话,他也会将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毕竟,这个孩子真的很聪明,从小的时候,就特别聪明,不仅读书,为人也很谨慎,且隐忍,是个做大事的。虽然那时候他掩饰的很好,但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心机再怎么深沉,也逃不过他这只老狐狸的眼睛。这孩子,分明有些怕自己,或者有成见。不过,当时他也没往心里去,毕竟,是自己先对他不好。孩子的心灵,总是很敏感的,只要柳如云不发现,顾维庸根本不在意。
时至今日,顾维庸发现他是根好苗子,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没对他好一点儿。如此,柳玉熙如今也会对顾家死心塌地,对于延续他们顾家的兴盛,是很有帮助的!
但是,他也知道,柳玉熙身上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心里还有一份正气。这大抵是所有通过科考,不靠裙带关系上来的青年仕子的通病,总想与清官为伍,与贪官划清界限,至少拒绝同流合污。这种正气,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在他看来,一味地与浊流抗衡,是最低等的为官之道,虽然历代也出贤臣,能出头的毕竟是少,低位的,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明哲保身,是中等的为官之道,只有像谭家那样的大家族才能在皇城站稳脚跟,自称阵营。左右逢源,才是上等的为官之道,官官相护,即使一日山陵崩,也是不够狠,不够绝,乃至于做的不干净。
可是现在,他居然不认他了,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可惜,失去了一个可造之材,更为顾家的未来担心。虽然,他的三女儿顾虹嫁给了太子做侧妃,但是,她在东宫并不受宠。甚至于,据顾虹说,太子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不生下太子的子嗣,乃至于不能生下长子,顾虹就无法当上太子妃,来日太子继位,也只能当个妃子。太子的另一位侧妃是太师之女,虽然还未怀孕,多少令他有些不安。
柳玉熙就道:“不是我绝情,我只是让事情回到原点。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顾维庸皱了皱眉,眼里有些疑惑。
柳玉熙道:“你一直以为,娘亲是因病去世,事实上不是。娘亲去世的前三个月,你离京办事不久,她时常呕吐,情绪很不稳定。那时候,我还小,以为她生病了。后来才知道,她是怀孕了!”
闻言,顾维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里又惊又喜,随即又很惋惜。
柳玉熙继续说道:“但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她故意滑到,甚至借口去佛堂偷香炉灰,每次回来都生生咽下去。”
顾维庸的脸色有些难看,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气愤。
“后来,这事儿被大娘发现了,你对娘亲这么好,在大娘眼里,更是觉得,我一个养子,你都视同亲子,更何况娘亲真的生了你的孩子。那么,她的孩子又将置于何地。于是,大娘给娘亲送来了一碗莲子粥,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想娘亲当时是心知肚明的吧!所以她很爽快地吃下了,并且为不用偷偷打掉孩子而苦恼。但是,大娘的手太狠了,母亲小产,流了很多血。身边只有我和她的贴身婢女,大娘把我们困在院子里,我们只能看着母亲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
但是,娘亲挺过来了,身子却毁了,她变得很虚弱。大娘怕这件事被查出来,不准我们去请大夫,也不准我们出去。接下来的两个月,娘亲卧病在床,直到去世。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棺材。大娘告诉你,娘亲是病死的。”
闻言,顾维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那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十岁,声音便有些颤抖,“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娘亲一死,你连做戏也懒得做了,你总是把我撇开,除了奔丧的时候让我出席,其他时间,你都不让我见你。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你。因为娘亲,根本不想让你插手。她早就不想活了,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所以,她借由这次堕胎,解脱了!你也给了她一份假象,你说会好好照顾我,她信了,所以,她去的,心安理得。她永远都不知道,她委曲求全,托付终身的是怎样一个伪君子,也不知道你真正的嘴脸有多么恶心。不过,我宁可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至少不会那么难过。
有一点,我必须替娘亲说清楚,她不爱你,从一开始同意嫁给你,到死的那一刻,她一点儿都不爱你!你每次在她房里过夜,第二日,她都会拼命地清洗自己。她总是问我,她这样是不是很脏!她说,她既期望有一天能见到我爹,又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遇见。因为太爱他,所以,只想留给他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因为怀了你的孩子,让她彻底否定了自己,觉得自己不洁,再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所以,害死她的人,不仅是你的夫人,还有你这个元凶!你还想让我认贼作父,真是可笑!”
柳玉熙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带着若有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