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文嘴角微微上扬,眉毛连续上挑几次,有说话,回身坐回到了座位之上。
熟悉张思文肢体语言的愈彦知道,嘴角上扬、眉毛上挑,是张思文不快的情绪表露,证明季起的问,确实如他先前所担心的一样,触动了张思文为人的底线。
跟着一个有原则和底线的领导是好事,有些领导办事有原则和底线,追求利益不择手段,并不是秘书之福,领导对秘书的影响力不仅体现在可以决定秘书的命运前途,还会在无形中潜移默化地影响到秘书以后的成长之路,对一个秘书的执政思路和人生理念的形成,绝对可以起到不可低估的促进作用。
秘书在官场上的进步,就如学生在课堂上的进步,一个有着正确人生观世界观的优秀老师,可以教出积极向上的好学生,同理,一个有原则和党性的好领导,可以带出一个三观正确忧国忧民的好秘书。
不过季起的事情,虽然不合了张思文为人的原则,但愈彦也必须推动,一是愈彦认定季起的为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和吴麒的性格有着本质的区别,二是季起选择在关键时刻退出吴麒和张思文之争,是为明智之举,是一个无法自主自己命运的小秘书的无声的抗争,让愈彦感同身受,感觉帮助季起,就和帮助自己有区别。
诚然,愈彦置身张思文和吴麒之争,是心甘情愿,而且他很清楚,想要在危机重重的官场中步步为营,就必须锻炼出一身的铜筋铁骨,但话又说回,不是所有人都有以身试险的勇气,有人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一个秘书或一任地方官,只想按照自己的理想执政一方,为民造福,并不想陷入无休止或是必要的政治斗争之中。
正是出于对季起的理解,再基于此事可以对吴麒造成不小的打击,愈彦才宁愿冒着被张思文呵斥的危险帮季起一帮,而且不知何故,季起总让他莫名想起一个人!!李商隐。
错,就是最有才情却最具悲情的晚唐诗人李商隐。
李商隐本是文人,或许他也有太大的政治抱负,却因为一桩婚姻莫名卷入了牛李党争之中,结果夹在牛李两党之间,左右不靠边,一生不得志,郁郁寡欢,成为牛李党争的政治牺牲品。
好在李商隐满腹才华有被埋,写下了许多流传千古的诗篇,但对于个人而言,生活只是当下的感觉,用一生的不快乐换取几篇可以传颂后世的作品,应该说,活在当下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人人都想当下活得舒心,或者说,每个人都是只活当下的一瞬,何管身后的虚名。
诚然,季起和李商隐的才情无法相比,但他现在的处境,和被迫卷入牛李党争的李商隐何其相似,愈彦愿意帮季起,也是季起的无奈触动了他的情怀,让他想起了当年他在桃城县的窘迫处境。
张思文的不悦在愈彦的意料之中,他也不多说话,只是恭敬地站立一旁,静候张思文开口,熟知张思文性格的他心里清楚,在张思文思索问考虑得失的时候,过多的解释和过于谦卑的讨好,反而会收到恰得其反的效果。
过了半晌,张思文才微一抬头说道:“这件事情,组织部要是上报了提名,陈勤同志也有意见的话,我原则上什么意见……”
结果在愈彦的意料之中,张思文身为一把手,不可能直接过问市长秘书的外放问,不合规矩,又给人手伸得过长之嫌,只要在最后一关张思文不压下,抬手放行,事情就算成了大半了。
领导就是领导,其实季起如果外放成功,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张思文,但张思文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不说,还将最大的难全权交与愈彦去处理,愈彦心中暗叹,他又是何苦,帮了季起,助了张思文,自己又落了什么好。
算了,既然答应了季起,就好事做到底,回头让**提名季起,他再出面和陈勤打个招呼,一切就算圆满了。
“下午我有点事情,联系薛南南,关于东城村别墅的事情,可能上班会晚一会儿……”愈彦不是向张思文请假,而是先打好伏笔,让张思文知道他还在继续借薛南南之手推动别墅一事。
“去吧。”果然如愈彦所想,张思文脸色大缓,摆了摆手,“下午也什么事情,就是送别联合调查组进驻安泰,我去露个面,你不办公室都可以!”
比起别墅的事情,让愈彦陪他迎接联合调查组的事情就是小事了,张思文向后一仰,让身子坐得更舒服一些,心情舒展得如窗外明媚的阳光一般。
目前的局势越越有利于他的布局,离他最后向吴麒的致命一击越越近了,一切的一切表明,安泰的春天即将临了。
春风大雅能容物,春天的安泰,又将展现出怎样全新的勃勃生机。
下午,以张思文为首的安泰市委前三号人物,包括吴麒和陈勤,一起出面为联合调查组送行,事情处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之下,有几人知道,不过作为唯一的陪同人员,愈彦也参加了送行会。
这也是市委一秘区别于市委其他秘书的最大不同之处,可以接触到许多核心的机密。
送行会很简短,是在安泰天宾馆举行的,所谓的省委联合调查组主事人员就两个人,一个代表省纪委,一个代表省公安厅,在简单的寒喧之后,只说了不到三句话就结柬了送行仪式,看上去联合调查组规格不高,似乎就是革台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