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睡得不安稳,卯时他便醒来,侧头看看身侧的女子,她就那样背对着他蜷缩在他的身侧,一夜未曾动过。
外间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有光从茅屋的缝隙中投射进来,他的眼前明亮了些。
间或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在这样清冷的早晨格外清明。
那高亢的打鸣声,似是饶了她的清梦,身侧的女子突然翻了个身,她的脸便转了过来,近在咫尺,呼吸轻缓,她却还在梦中。
饶是她一半的脸隐隐埋在被中,他还是看清了那张脸,心突的漏掉了一拍,他还是第一回见这般美丽清浅的容颜。
面前女子的发黑的发亮,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晶莹剔透,比这世间最精美剔透的玉还要美,羽扇般的睫毛垂下,盖住了她氤氲似有水波荡漾着星月的眸子,唇粉嫩莹润似乎被一层晶莹包裹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使他心神微微荡漾,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一闻,浅尝那唇芳泽。
他不禁想,这世间竟有这般美的女子,说她是那误入凡尘的仙子也不为过,那般清逸渺远,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姑吗?
怔忪间,身侧女子睡眼惺忪的撑着身子,扶额直身坐起,口中喃喃,“扰人清梦!”
男子一惊,以为她是在说,他那般无理的看她,心下微乱,正欲说些什么。
却又听得女子说道:“你们给我等着,待我有了银子,你们迟早要成为我盘中餐,叫你们再吵不得我!”
男子闻言,差点“扑哧”笑出声来,原来她是说那打鸣的鸡,扰了她好眠。
有了村里那一群公鸡的鸣叫,东方芜便再也睡不着,起身下了床,顿时一阵凉意袭上全身,她转身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见他还在睡着,替他掖好两侧的被子,轻手轻脚打开屋门。
她衣衫单薄,昨夜又是和衣而眠,这乍一出来还真是冷,她随手将墨发挽成丸子头,用布巾扎起,出门将身后的门掩上,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一阵风将门吹开一道缝隙,透过那道缝隙,屋内的男子正好能看到院中东方芜缓缓起势。
男子越看只越觉心惊,她还会武?院中女子动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刚柔相含,含而不露,动静结合。看上去软绵绵,他却能看出其中些微奥妙,此拳法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竟这般玄妙!
一套拳打完,收势,身上暖意涌上来,东方芜这才开始烧火做饭,做饭的时候她又想了一遍,觉得还是早点把这人治好就让他走吧,想必这是赔本的买卖,他身上的伤要全好,即便她动了刀也得三个多月才能有所好转。
可这笔银子实在是难弄,眼下又到冬天,她实在是个四体不勤的人,冬天本就懒得动,这还要她照顾别人,这破地儿连件羽绒服都没有,若是没有他,她还能去山洞拿点东西来用用,这冬天也不至于太难熬,可有了这人在,她晚上只能瞎摸,电筒都打不得。
银子可以想办法赚,若一直被他拖着,只怕她这个冬天就要冻死在这个异世界了,为了那虚无的报答,好像实在不怎么划算。
遂,还是让他早点滚蛋的好,如此想着,她一边将另外一个包子掰碎煮进了粥里。
在给那男子喂粥时,她说道:“我打算明日就为你接骨,我观你衣饰不凡,定不是我们这种蓬门草户之人,想必你在此处,你的亲朋正四处寻你,等你好了,也便能早日与家人团聚!”
男子俊眸一凝,看着她流光潋滟映着星河皎月的眼,微震,心道:她怎么突然这般好说话了,之前那般市井气,还挟恩以报,怎得突然转了性。
见他不说话,东方芜笑道:“怎么,开心的说不出话了?”
“多谢姑娘!”男子咽下东方芜喂入他口中的粥,道一句。
“不必,我也不是那种不图回报的人,你只要记得有机会报答我就行了!”东方芜笑。
男子突然也笑起来,虽脸色也还有些苍白,这笑却是真诚的,他笑起来也很好看,东方芜感叹:“你说,你一个男人怎么长的这般好看,你应该多笑笑,有利于身体健康!”
男子不答,只静静含住她送过来的包子粥,深邃如海的眸子忽的瞥见她左手拖着碗的掌心,白皙的掌心中,蛰伏着一道不浅的伤口。
他想起昨夜她在院中那一声轻忽,却按下了想说点什么的想法,安安静静的一口口吃下她喂给他的粥,喂完,东方芜用自己的衣袖胡乱的在他的唇上擦了擦。
男子顿时又尴尬起来,却见女子脸上没有一丝冒犯他的神色,遂又平复下来。
他还是有些担心的,他已经有了灵儿,若他伤势康复,他断不能带别的女子回去伤害了她,救命之恩他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
东方芜收拾了碗筷,便去了周大明家看了周大娘,周大明正好不在家,也免了见着了尴尬,周大娘被内风湿困扰良久,手指都伸不直了,东方芜也不能给她开药,索性给她针灸了一回,又告诉她若有空她会常来给她针灸,通脉。
周大娘对她一阵好谢,临走时给她拿了些粟米,又说了些周大明的好话,说周大明为人憨厚又老实,却面皮薄云云,又说她这快到冬天了,她的茅屋住起来一定不暖,不如到她们家住一阵子,东方芜一口拒绝了,一阵好说歹说,她才从周大娘家脱身出来,呼出一口气拿着周大娘给她的粟米回了自己的茅屋。
周大娘的心思她何尝看不出,周大明确实是个实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