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十尺见方的密室,一扇巴掌大的铁窗,一束幽深的月光,映照出室内砌得整整齐齐的麻石墙。
一张斑驳陈旧的方桌,一盏影影绰绰的油灯,一名蓬头褴褛的囚徒,牵着四条泛着阴森寒光的铁链。
这是一间极度隐秘的密室,其地点就位于厉王府凌霄楼地下。
一扇密封的铁门将室外的一切阻隔,密室之内听不到也望不到外面的一切动静。
只见那囚徒窝在墙角稻草堆里一动不动,蓬乱的头发将他的脸胡乱遮盖,四条森寒铁链分别锁住他的四肢。
忽然,密室门被开启,走进一人,随即铁门复又紧闭。
只见来人绛袍玉带梁冠,一双鹰眼在这幽暗的密室里显得尤为犀利。
一踏进密室,阴冷潮湿之气便扑面而来,但楚天承却浑然不觉,只看着窝在墙角的人一脸报复的快意,嘴角挂着残忍的笑。
“如何?小五为你精心准备的这一局,你可还满意,二哥?”
墙角的人缓缓抬起头,虽邋遢了些,落魄了些,还满脸胡子拉碴,但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那张脸,赫然就是已经“驾崩”的天启帝楚天尧!
沦为阶下囚的楚天尧脸上丝毫没有败者的狼狈失意,反而泛着隐寒的恨意和帝王惯有的傲视:“果然是你,老五!”
从死亡关口回来再次睁眼时,他便已身处这间密室,多日来除了每日送饭的之外便再无旁人来过。
天窗外的昼夜每交替一轮,他便用石头在墙上刻一道痕,到今日,墙上已有四十五道刻痕。
楚天承低眉含笑迈步,越过方桌走到楚天尧跟前,蹲下,邪魅张狂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如何,二哥?”
楚天尧沉默地看了楚天承片刻,而后突然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答他的是一阵由低到高、充满冷嘲与不屑的狂傲笑声,肢体的颤动牵引铁链发出哗啦啦刺耳的声响。
楚天承就静静地看着楚天尧笑,不动气,不失色,平静如常。
楚天尧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年前有个人对他说过的话:“二郎,在皇权倾轧的战场里,没有人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今日你虽胜了,但这并不代表你永远都是赢家,总有一天,你会输得比我还惨!”
楚天尧眼含热泪隔空对早已不在人世的人呐喊:大哥,你料得不错,我果然输得比你还惨,可我不后悔!
他笑够了,这才看向楚天承道:“我这一生,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自古成王败寇,如今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有半句求饶的话,我就不是楚天尧!”
楚天承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呵,不用急,我会让你如愿的。我会慢慢儿的,一点一点的让你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不但如此,我还要让你儿子也品尝一下这种滋味儿!”
楚天尧心内一凛:“楚天承,你若恨,报复我一人就够了,为何要祸延子孙?”
“笑话!”楚天承大袖一甩猛然起身,居高临下对楚天尧道:“当年你我共同举事,事成之后你却想过河拆桥,这笔账你以为我会忘记吗?我告诉你,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要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倍地讨回来!人若负我,我必千百倍还之!天若负我,我便逆了这天!凡是对不起我的人,我都要他付出惨痛代价!”
“……”
“怎么,担心你儿子吗?怕他保不住江山保不住皇位?别担心,不着急,我会慢慢儿的来,终有一日,我会叫他乖乖地把江山亲自送到我手上!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耗费毕生心血的江山最终落入我的手中,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儿子万劫不复,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夺得天下,坐拥万里江山!哈哈哈!”
眼前之人的癫狂之态让楚天尧心头触动,苦涩一笑,感慨道:“呵~是我忘了,像你这么疯狂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当年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能做出那等泯灭人性之事,如今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楚天尧收敛了情绪闭了双眼,决定不再理会楚天承。
楚天承见状道:“怎么,绝望了?害怕了?无话可说了?”
闭目沉默。
“真不愧是你啊,二哥,到了此时此境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依旧闭目沉默,楚天尧已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他。
楚天承脸上的笑意更加瘆人,在楚天尧面前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道:“哦对了,我今日还给你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呢?”
还是闭目沉默。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
“看来你还记得,今日是你儿子的生辰。他在群英殿大摆筵席,宴请八方来贺的使团,几位顾命大臣十分尽职,你对慕谦的钳制起作用了,四郎这皇位算是坐稳了,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呢?”
“……”
见楚天尧始终无动于衷,楚天承也没失耐心。
“至于另外一个消息呢……”楚天承用眼睛瞄了一眼楚天尧,笑着接道:“竘漠使者今日在国宴上提出联姻,为他们的三皇子耶律齐求娶大魏琼华长公主,你说,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楚天尧的眉头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看向楚天承道:“你不用再白费心机了,你想怎么对付我尽管来!我一生杀孽无数,满手血腥,合该有此报应,落得今日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