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修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罚。
就在第二天一早,她心满意足地从姬无双房中出来,准备回到自己的宿房洗漱洗漱去听课时,她傻眼了——
她的宿房前围了好多人!
不大的地界,被挤得满满当当,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她简直怀疑整个书院的人是不是都聚在了这里。再透过人缝仔细一瞧,正中央立着的,不是姬埕霖又能是谁?
餍足的笑意僵在脸上,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一向爱瞧热闹,若是往常,这么多人在,她必要凑上前去好好瞧瞧热闹,可现在这热闹放在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好玩了。她脚底抹油,刚准备开溜,一道捆仙绳就将她困在当场。
却是姬埕霖眼尖,透过人群一眼便发现了她。
“先生?”倪修讪笑。
姬埕霖也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笑容:“随我去祠堂领罚吧!”
“……”
倪修委实无语,昨天那般努力,逃过了姬无双却未逃过姬埕霖。一脸懵登,就被几个姬家门生拖去了祠堂,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路,姬埕霖则是一马当先走在她前头,步步生风,足足生辉,看上去心情极好。
看着姬埕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禁心情也极好:姬家的祠堂,一般人可进不来,我却凭自个儿的本事来此一遭,有幸能瞻仰一番,何乐不为?就是不知那姬老头知道我这想法,心情还能不能这么好?
倪修暗自窃笑,被拖到祠堂时,姬埕萑已携几名年长的门生候在那里。几人皆着暗色素袍,迎风吹袂,面色凌然,与身后建筑相映,更显肃穆。倪修也难得收了顽笑之意,毕恭毕敬跪于石阶之前。
姬家的祠堂年代已久,并未刻意翻新,千万年的风雨在它身上着落下斑驳的印记,不露破败反彰显出一派古朴森肃之气。丹楹刻桷,碧瓦朱甍,不难见万年以前是如何一副辉煌之象。
“请长棍!”姬埕霖吩咐。
“请长棍——”一年长门生随即报话,转入祠堂内请出了一根流光四溢的……盲杖?
“先祖珏,执此棍开山,立此棍落观,揭此棍护苍生正道……”一阵魔音灌耳,姬埕霖竟然开始长篇大论,讲述长棍的历史由来。若不是倪修此刻跪在阶下,众人严厉的目光齐齐集聚她处,她还以为自己串场,走错了地界。这哪里像刑罚?倒像是谁家的祭祀大典了。
讲完长棍跟随姬家先祖开山落观、大杀四方、匡扶正道的光辉事迹、不朽精神,姬埕霖又义正言辞地例数了倪修的种种劣迹,两相对比,一阵痛心疾首,喝道:“行刑!”
倪修怕露馅,任由着棍子的力道将她打得东倒西歪,学着记忆中庞晔挨打的样子,鬼哭狼嚎,呼爹喊娘,惨叫连连:“我错了!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姬埕霖抚着胡子看得连连点头,众学子皱着脸眉则是阵阵肉痛,暗暗心惊。一个想,果然还是棍棒之下出孝子;一群想,还好这打的不是自己。唯独庞晔,既不想前者之想,也不忧后者之忧,只静静观赏她这“浮夸”的表演。
直打了一百棍子才结束。
结束后,姬埕霖领着人率先走了出去,留下话道今日全体休学一天。
庞晔上前装模作样地扶起倪修,见她还沉浸其中意犹未尽,无语道:“好了,姬埕霖都走了,别装了!”继而又嘀咕:“跟谁学的。”
倪修一副虚弱的样子伏在他的背上,却已听话地收了那鬼哭狼嚎之声,笑道:“像不像?跟你学的。除了你,我还见过其他人挨打吗?”
这是实话,一来,月华山庄规矩没那么大,门生犯禁的就少了许多;二来,就算犯了错,庞炎夫妇也很少请家法。也就只有他,天天和倪修混在一处,到处惹事没少被打。想起自己因为倪修而惨不忍睹的前半生,庞晔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她居然还有脸学自己!
见他吃瘪,倪修眉开眼笑,好不欢快。转而想起一事,问他:“对了,姬埕霖怎么知道我不在屋里?”
“还说呢,你昨夜喝完酒又去哪里撒疯去了?姬埕霖夜半领着几个女修进去你宿房查了,没见到人。就折了结界,一直在门口等着。”
“难怪!”倪修从他背上蹦跶下来,连道几声“难怪”,一脸愤慨道:“我就说呢,那日之后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方才列数了我一长串的不是,又是‘扰乱学堂’,又是‘顶撞恩师’,又是‘喝酒夜游’……就连我听学时捉了只‘秋老虎’都算上了!原来他都给我一笔一笔地记录在册,搁这儿等着我呢!”
想到他多日面无表情,心里又多了些许安慰,道:“这些日子,他也忍得够辛苦的……”
见她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另外几人连连称奇:“修弟,被打了这么多下,你竟没事吗?”
倪修一愣,旋即神秘兮兮地开始胡诌:“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背上垫着一张千年铁树皮。就是再打上我一百棍都不会有事。”反正他们又不能扒了她的衣服去查看此话真假。
“修弟真是神机妙算!”朱恒一脸艳羡,他也要有样学样,这样以后就不怕他娘了。
庞晔听言冷哼一声讽她道:“什么神机妙算?看看她干的那些事,挨揍不是迟早的?”
几人哈哈大笑,又开始胡侃乱聊,哪有一点受罚的样子!
尤闵端详着倪修,很是好奇:“修弟,你可真是个神人!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