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性?”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博抓耳挠腮、一脸懵逼。
“就拿现在这件事情来说,有关部门设立异能科,为我们发放每月千元的补助福利,其目的……是什么?”
林图好整以暇理理衣袖,笑看了旁边仍在纠结的孙博一眼。
“目的?自然是想要更好地管理我们这群,即将失控的脱缰野马。”
见孙博默不作声呈思索状,林图继续自说自话。
“以昭告天下来安抚民心,以经济帮扶来维稳求和。然而,人的yù_wàng……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尤其是突然某天,获得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时。而这股力量恰恰,能打破现如今的社会秩序之际。”
“图哥,那按你的意思来说,有关部门这臭棋篓子……火上浇油了?”
孙博斟酌良久,最终还是将信将疑试探道。
不是他对林图的话嗤之以鼻,而是事实胜于雄辩。这放眼望去海晏河清歌舞升平,哪有半点动荡不安的样子?
林图这番话……
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
孙博不禁暗自怀疑。
“也不见得,毕竟人是社会性动物,大多都被教条规矩所束缚。就算自己瞬间变成超人,这个心态……也不是短短几天就能纠正过来的。”
讲到此处,林图不由得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内心深处道德准则的衡量标准,才是和谐社会最为坚固牢靠的基石。而那些所谓的反人类分子,在长达几十余年的花生米教育中,早已是凤毛麟角。”
“哪怕这类人种每年产出再多,此消彼长之下,所占据的百分比数额、也在不断减少。更遑论,应召者的人口基数,本就万中无一。”
听到这里,孙博猛然右拳击打左手掌心、恍然大悟,把旁边的林图吓了一跳,也不知对方到底听懂没有。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虽然有关部门这步棋、只能算作权宜之策,但它好歹安稳住了、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心。”
“即使还有一小部分反动分子……想要作奸犯科,但是这个风险,也被缩小到了可控范围之内。”
闻言,林图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慈祥笑容。拍拍孙博的肩膀,林图首次觉得,对方这榆木脑袋总算通了六窍。
“真不容易,你终于有这么一次、说在点子上了。”
“三十六计之连环计,古代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明眼人都能看出,有关部门这招投石问路、还只是个前奏。大致雏形已经潦草勾勒出来,就等着以后添砖加瓦。”
“所以说,别看你现在好像占尽便宜,其实早已被安置到了阳光下面。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得好好琢磨一番。”
言尽于此,林图双手拢袖、摇头晃脑,像个老学究似的缓步踱回教室。
独留孙博一人站在原地,两眼出神表情晦涩,仍在咀嚼林图的话中意味。
……
入夜渐微凉,四合小院旁。
作为土生土长的正宗成纪人,孙博是从太爷那辈、由豫省逃难至此。
其父母皆是下岗职工,虽再无正经工作,却有着祖上留下的一亩三分地,倒也能勉强靠收租过活。
此刻虽然已接近傍晚十一点多,院内却依旧喧嚣不已。时不时响起的‘幺鸡’、‘二饼’、‘碰’、‘吃’、你方唱罢我登场,连过年都没这般热闹。
各位麻友欢聚一堂,其中就包括了孙博父母。
“啪!”
“滋……”
随着一点火光忽明忽暗,青灰色烟雾萦绕指间。孙博孤身站在门口,脚下是满地烟头。
小院内外似乎分属不同世界,院子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院子外寂静幽深,唯有月光、将孙博影子拉得极长。
半截烟灰悄然跌落,双眼迷蒙似遮着一层雾气。孙博意犹未尽抿了抿嘴,摸出身上烟盒、却发觉粮草早已告罄。
轻舒口气并未多说什么,孙博将烟盒揉成一团、顺手丢进纸箱,遂转身朝离家最近的某个商店走去。
伏羲庙旁有条小巷,追本溯源、岁数大概顶十个孙博左右。这里,便是孙博从小长大的地方。
有关部门十多年前,就曾为了争创全国文明城市,准备合法取缔这些明清故居旧址。
按照当时的物价水平来看,赔偿标准合理、甚至略有盈余。谁成想,以老一辈钉子户为首的三五人家,竟是抱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沉稳心态,漫天要价。
其中赫然包括,自称‘百发百中投机者’的孙博父母。
事情发展最终结果,成纪有惊无险拿到全国文明城市的头衔。而负责这条巷子的拆迁工作,也自然而然被搁置下来。
当年同意搬迁的人,已经揣着安置款项、住进高楼大厦之内。空留此地数座,仍然坚挺着的老旧四合院。
以及放眼望去,那满地废砖烂瓦。
残破矮墙上,半个尚能依稀辨出本来面目的‘拆’字,仿佛记载着当年,纯洁质朴劳动人民的美好愿景。
拆开包装走出超市,新点燃的烟草果真沁人心脾。孙博深吸一口,就那样紧着大衣蹲在台阶上。
寒风刮过,宛如一条无家可归的败犬。
对面两个身穿豆豆鞋七分裤、铆钉皮衣锅盖头的社会青年,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却依旧站在伏羲庙东门牌坊口,拿着手机捣鼓些什么。
不一会儿,阵阵沙哑嘶吼声,从社会人那外放开到最大的手机里激昂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