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朝露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直觉黑暗中似乎有个人正一直盯着自己,于是有点胆战心惊地起身点灯,没想到手刚伸出去就碰到一块凉薄的衣袂。
“……是我。”
黑暗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那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站在窗边的人缓缓走了出来,是御风弦。
其实朝露早就想找他问清楚那日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情了,自己的计划御风弦一直都知道,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分明和最开始说好的方向背道而驰,所以也就更加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支持自己当盟主了……
“先坐吧。”
她并不打算纠结御风弦那天让手下强行将自己带离的事情,而是堪称平静地走到桌边坐下,淡然垂眸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御风弦并未就坐,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本就高挑挺拔的身材因为短时间内过度消瘦而更显修长,但是这样逆着光朝露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声音极轻地说道:“那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听闻此言朝露当即一愣,本来她都想避开这个话题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反倒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待反应过来之后也只能不自然地牵起嘴角笑了笑,“用不着道歉,我理解你所处的立场。”现在仔细想想,或许当初她根本不该拉着御风弦一起调查二十年前的事情,她完全低估了御风弦身上所负担的家族和门派压力。
“以后……”
御风弦稍稍停顿了几秒,似乎正在很认真地思考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不会再干涉你要做的事情,而你……也要答应和我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朝露怔怔地抬起头来,想从御风弦的眼神中找出一点答案。
还没等到回答,一阵寒风就从窗缝钻了进来,将朝露刚刚点亮的烛火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御风弦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冷冰冰地飘荡在空气里——“为了对得起我现在的身份,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在这期间你可以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只要你比我快,那我就愿赌服输。”
“好!”
听到这番话,朝露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事到如今她早就不认为御风弦还会和自己统一战线,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于是她二话不说地站起身来走到御风弦跟前,微微仰头注视着眼前这个憔悴了许多却英俊如昔的青年,“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你可不许反悔!”
“……”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衣袂抖空的声音,等她再次点燃油灯,却看见窗台边早已空无一人了。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但她还是觉得有点难受,先是辰曜,现在又是御风弦,他们都不再相信了,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真的不可能成功么?
看着油灯上忽明忽暗的烛火,她带着些许自嘲地笑了起来。
……
翌日。
经过朝露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她决定出发前往苍夜宫,从之前在影阁得到的线索以及那天偷听御风弦他们谈话的内容来推断,那里都是最有必要前去一探的地方。
根据之前搜集到的情报,似乎压根没人知道苍夜宫其实是由御雪衣所创立的,而她所认识的花倾夜则被认为是苍夜宫的第一任主人,他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带着几个弟子来到中原武林游历,因年纪小、武功高,又十分擅长与人交际,因而和许多门派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所以这个在被御雪衣创建时还默默无名的门派开始进入人们的视线,不少人甚至以为苍夜宫就是由中原起家的。
但就在几年前,花倾夜突然放弃了在中原武林闯下的基业又回了那人迹罕至的关外荒漠,从此之后便很少露面了,只因得了那几位早年间在中原游历时所认识的人物邀请,才偶尔来到中原——所以,朝露也是赶巧着才结识了这么一位人物。
在朝露的印象中,虽然她和花倾夜见面次数不多,却对那人温文尔雅的谈吐很有几分好感,然而,既然苍夜宫是御雪衣隐姓埋名之后所创立的门派,那么花倾夜和她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师徒?亦或是……呃,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无论如何,只有去到那里见了花倾夜,才能将所有谜团解开!
临出发前她也并未把自己的具体行程告诉夏怀远和姐弟俩,只说自己要去见个朋友很快就回来,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够多了,不能再把无辜的人拖累进来。
谁知刚出城门不久,就看见城墙边靠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赫然是君无夜那厮!对于这家伙神出鬼没的本领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哎,没想到你才当了几天盟主就这么忙~”君无夜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他今天难得没有穿那身不食人间烟火的道袍,而是随意穿了件质地柔软的玄纹阔袖袍子,倒是像极了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
然而看着君无夜走近,朝露并未像往常那样出言吐槽,而是默然无语地站在原地,拎着行囊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怎么了?”没能等到朝露的吐槽,君无夜感到有些意外。
“没事。”
朝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抬头看了看不算明媚的天空,声若游丝地叹息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总是有种预感,觉得真相距离不远了呢……”
君无夜沉默了一会,并未接过话头,而是眼角随意扫了一眼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