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知站在树下,夕阳为他染上了一层余韵。
云春水便看到这个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少年,不由啧啧两声,夏行知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温和俊雅的侧面落在眼里,见云春水拄着拐杖,也似乎没有什么吃惊的样子,倒是云春水不是滋味。
夏行知淡淡的道;“回来了?那就走吧。”
云春水敲了敲拐杖,不是滋味的道;“你就不问问?”
夏行知奇道;“问什么?”
云春水提示性的踢了踢脚,表示他的腿伤了。
夏行知淡淡的看了夏行知一眼,不动声色的道;“你这种行事,被人打断腿不是迟早的事情么?我倒是奇怪你这么长时间没被人打断腿。”
……
云春水看了夏行知一眼,虽然说着这种话,但是夏行知脸上仍然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
云淡风轻到,就算是云春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自己长这么大才被人头一回打断腿真的是太幸运了!
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云春水叹了口气,却又忽然高兴了起来,举起了手里的坛子,道;“别说这些败兴的事情了,你尝尝这个了,朱颜的菊花酒,寻常人都是弄不到的。”
夏行知眨了眨眼睛,咦了一声,他虽然年少的时候就离开了平直城,但是他们这种人,在回到平直城的不长时间内,就已经基本把握了平直城里的各种家族势力,云春水一说朱颜,顿时便明白了多半是那蒙了九公主青眼而这段时间扶摇直上的朱家了,当下便点了点头,道;“你一条腿换一坛子朱颜的菊花酒,这笔生意也做的不亏。”
云春水呲牙咧嘴的道:“不亏不亏,当然不亏。”
夏行知却又顿了顿,望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这腿……能回家么……”
云春水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由皱起眉,一时想起刚才云香雪大吵大闹的样子,一时又想起家里嫡母的严肃面孔,不由打了个冷颤,摆了摆手道;“不急不急,我现在外头游历一段时间再说。”
他又顿了顿,道;“你还记得螃蟹宴上那个夺魁的小姑娘不?”
夏行知挑了挑眉,道;“苏晚雪?”
那个女孩儿他还是很有印象的,虽然一首小诗比不得其他人引经据典,但是比起那一堆堆砌辞藻,浮华艳丽的诗句,那几句简单直白的诗句反而更有菊花那种菊残犹有傲霜枝的清寒傲雪气质,评为第一,虽然有人不服,都说是看在九公主的面子上,但是那些人书读多了,反而迷了心,一心只求引经据典,浮华艳丽,却忘了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不是说华丽不好,只是一味追求浮华艳丽,反而将本心忘了个干净,也难怪比不得别人了。
那十首菊花诗里,倒是有七首是夸赞那菊花花容艳丽,妩媚娇柔的,剩下两首虽然说了菊花傲霜耐寒,却也浮于表面,流于媚俗,几十年来咏唱菊花的诗句何其多,这几首就更不出奇了,就格外显得苏晚雪那首小诗可贵了。
质朴直白,又格外纯真平易,若真要说是什么绝世佳作也是过了,但是比起那一片浓妆艳抹的咏菊诗,就好像一片汪洋里的一股清流。
诗魔白居易曾经就说过,作诗“其辞质而径,欲见之者易谕也;其言直而切,欲闻之者深诫也;其事核而实,使采之者传信也;其体顺而肆,可以播于乐章歌曲也。”
诗歌写的真实可信,又浅显易懂,还便于入乐歌唱,才算是达到了极致。
只是这大半诗人只记得艳丽浮华,倒忘了直白浅露。
夏行知摇了摇头,那九公主年纪虽幼,又孤僻高冷,对于这诗句的理解造诣果然不愧是和那个少女并称的,又不像那些小姐一样只爱那诗词华丽,读起来就让人满口生腻的。
不过京城那种天才辈出的地方,除了她本身那尊贵的身份,若是真没有几分真才实学,也不会有这般名声。
九公主清冷高傲,又受过最好的教育,别人只看见她冠盖满京华,名满天下,私下嫉妒之余,也难免说几句毕竟是公主出生,再差也能差到哪里去,那诗句请人做两首说是自己写的就是了?
却那里知道,皇帝那么多儿女,能得到皇帝怜爱的,本身也需要出众的天分,小小年纪就会让宫女采雪煮茶送给父亲的——那个年纪的女孩儿,多半还在母亲怀里打滚呢,这般才智这般风雅,又怎能会是简单的草包?
他微微有些出神,不过也只是片刻功夫,却又淡淡道;“你遇到那个苏晚雪了?”
云春水点了点头,道;“这酒还是苏小姑娘送给我的呢。”眼看夏行知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不由急忙道;“真的,以后如果有事情,我还想拜托你替我照顾下苏小姐呢。”
夏行知顿了顿,瞥了云春水的腿一眼,淡淡的道;“这事我可不能应承你。”
云春水本来正一脸陶醉的闻着那淡淡的菊花酒香气,听夏行知这么一说,顿时不由急了,他的老窝毕竟是在向风城,来平直城也不过是凑来这螃蟹宴的热闹,顺便去风泉楼偷两轮新出的花酒,结果也是因缘巧合之下碰到了夏行知这么个人。
两人虽然性格天差地远,但是却在某些方面有了一种微妙的同步,短短时间内,虽然话语不多,但是却自有一股默契,隐然跟天生的兄弟一般。
云春水甚至觉得,便是那血脉相连的云香雪,他天生也是有几分厌恶的,对于那种自诩清高的读书人,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