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四明拿了从张秋山家里借来的工具,正蹲在屋顶修葺房屋,他们兄弟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他又跟哥哥不同,虽然同样老实,但是却爱说话多了。
眼看着一辆马车跟小蚂蚁一样从天边爬了过来,不由笑道;“哥哥回来了,还好我也差不多好了。”
曹三明停住马车,眼看弟弟手脚快,其实也是这土坯房破的太过厉害,再怎么修葺也就那样,不由叫道;“快来帮忙。”
曹四明应身边的一男一女跳下车来,那青年拉了拉杏娘,比划了两下,杏娘笑道;“知道了。”便仰脸对曹三明道;“当家的说,感激你们捎了我们,让我们帮个手儿。”
曹三明不由多看了那青年一眼,英秀挺拔的,想不到竟然是个哑子,难怪一路都是杏娘在说话,那青年被他看了一眼,却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
就听柔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我就谢谢这位小娘子了。”声音柔和,杏娘脸上一红,他当家的听着屋子里有女眷,眼眸微闪,拿了东西便在门口放下,并不进去。
虽然乡村中男女之防并没有大家氏族那么厉害,毕竟就算是女子也要出门给做田活的男丁送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这种从外地来的陌生女子,还是要忌讳的。
杏娘见自家当家这么懂事,不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哼着小曲拿着窗纸进了屋,就看见一个孝服女子站在角落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眼睛好像活水里养着两颗黑石,黑漆漆的,透亮中又带着些让人看不透的深邃神秘,呆了一呆,便道;“不谢,说起来倒是我要谢谢这位大哥带我们回来呢。”
她是干惯事情的人儿,曹四明忙拿了窗纸糊上,她便打理起屋子来,几个男人将东西都放在门口,杏娘只用将东西搬了进来,一一放好,不长功夫便将整个屋子都料理得井井有条,白蒹葭想要帮手,看着杏娘伶俐的跟个陀螺似得忙碌,还笑道;“好姑娘,你这样的气质,怎么舍得让你做事,放着我来。”她本是个爽朗性子,见白蒹葭貌美温婉,又一个大肚子,当真是我见犹怜,便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不舍得她干这些粗活。
一边做事,一边和白蒹葭说话。
她说话快,声音清脆好听,一心两用手上的活计也不耽误。
白蒹葭便晓得杏娘当家的算起来倒是跟张召金一辈,名字叫做张诚善,因为是个哑子,他爹觉得是他娘八字太硬,后来跟个已婚妇人私奔了,他娘倒是个好人,仗着家里还有两亩地,拼了命的干活儿拉扯大张诚善,又收养了杏娘,只是年轻时候做活坏了身子,眼看不行了,便拿了主意,让杏娘嫁了张诚善,才安心去了。
只撇下张诚善和杏娘小两口,好在小两口都是个能干的,日子倒是过的蒸蒸日上。
说道那私奔的公公,杏娘倒是坦然,反正这事儿村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白蒹葭纵然一时不知道,迟早也是知道的,倒不如索性早早说出来。将公公私奔的事情一笔带过,反而多说了婆婆善良命苦丈夫可靠能干,一派爽朗乐天,倒是搏了白蒹葭不少好感,这女子知足常乐,又勤快舍得干活儿,倒是个可以相交的,她既然看准了人,便刻意结交,杏娘虽然聪明伶俐,但是毕竟只是个小村娘,那里是白蒹葭这京城大宅里磨练出来的老手对手,不久就跟白蒹葭言笑晏晏,一口一个妹妹,真真是亲如姐妹了。
听说白蒹葭是张召金的寡妇,不由脸色古怪,道;“妹妹你这样的人才怎么嫁了这么一家人?”倒是白蒹葭看着不对,低声询问。
眼看杏娘垂了眼,白蒹葭便道;“姐姐你不说,我便是吃了亏也不知道,我如今已经分家了,总要让我知晓些好提防,否则糊里糊涂就被人算计了去,我倒是没事,可怜我这未出世的孩儿。”
声音柔婉,却让杏娘想起当年含辛茹苦拉扯大了张诚善的张母,杏娘叹了口气,看了道;“分家了也好。同病相怜的,我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你却不要生气说我胡说。”
白蒹葭点了点头,道;“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杏娘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对白蒹葭道;“说起来,也是在乡里传闻许久了。”她望了白蒹葭一眼,道;“张三叔第一次娶得娘子是杨家村的,家境殷实嫁妆也不少,不过……”她咬了咬唇,虽然明知道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个人,但是仍然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对白蒹葭低声道;“洞房花烛夜,听说那三嫂子没有落红。”
白蒹葭吃了一惊,便明白杏娘口里的三叔正是张父,看向杏娘,也不由自主的压低道;“此话当真?”
女子极重贞洁,这洞房花烛夜没有落红,可是可以逼死人的事情。
杏娘看了白蒹葭一眼,见她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失色,心中倒是放松了些,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当时张三叔就将三婶儿在门口打了一顿闹着要休妻,三婶儿也只是哭,后来带去三婶儿的娘家闹了一阵,得了不少银钱才安安稳稳过了一段时间,再往后生了金哥儿。”她犹豫片刻,低声道;“说是早产,实际上有人偷偷说,金哥儿不是三叔的儿子。”
白蒹葭吃了一惊,顿时明白张父和小杨氏对于张召金和张翠翠兄妹这般苛刻的原因了,一个给自己戴绿帽的媳妇放在那里都是耻辱,也难怪张家现在这个样子。
“再后来又生了翠姐儿,三婶儿就一病不起了,临终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