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
那牡丹乃是上好的紫砂盆,上面绘着精细无比的牡丹花纹,牡丹纹蔓延间,似乎又隐隐成了叙事模样,蜿蜒一圈,最后扣成了圆满。
那白纱覆面的女子芙蓉色春锦对襟短衫,云烟如意水漾红裳,玲珑点翠镶红珊瑚嵌珍珠的草虫头面,虽为女子,一身衣裳也软红娇嫩,皮肤是一种几乎透明的白,在阳光下有一种清透如玉的感觉,整个人身形清瘦挺拔,露在外面的眉目俊秀端丽,明明一身红跟修竹翠杆毫不相干,但是这女子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之句所描绘的景象。
那女子轻声道;“焦骨。”整个人都有一种热闹中静谧安然的沉稳。
仅仅是两个字,比起前头莺声燕语的介绍来说,她这两个字又轻又慢,如玉石互击,玲珑轻响。
当初传说前朝则天女帝于游玩之时醉后兴起,冬日令百花盛放,唯牡丹不从,女帝大怒,将牡丹掘根烧枝,放火焚烧,发配洛阳。
结果来年那牡丹竟然在枯枝之上,从萌嫩叶,再发新枝,开出花来。
牡丹为花中之王,姚黄号牡丹之王,魏紫号牡丹之后,开始的那些牡丹花,无一不是价值不菲,但是若真说价值连城,也就这么一盆焦骨。
若仔细说起来,那些娇贵牡丹全在一处,莫有比得过这少女怀中这一盆焦骨牡丹。
传说辅国公家的焦骨牡丹乃是家传宝物,珍贵无比,寻常人便要见上一面也难。
闻人老太君叹了口气,道;“阿琇,你过来。”
少女缓缓走到闻人老太君身边,小心的将那盆焦骨牡丹放在了老太君旁边空落落的小几上。
那上面本来什么都没有,一旦摆上这牡丹,却只是富丽堂皇,好像空落落的某样东西就那么被添上了一样。
老太君伸手轻轻的抚了抚花瓣,却忽然笑道;“这些年来,这焦骨也不知道怎么,一****不见好了,多亏了阿琇这些日子来不眠不休的照料焦骨,才将焦骨救了回来,否则老婆子可无言去见先人了。”
她嘴边带着一丝笑意,说起来也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阿琇……
闻人老太君嫡亲妹妹的外孙女儿,她妹妹只得了一女,那一女又只生了姬瑶琇这么一个嫡亲女儿,老太君怜惜这个小姑娘,接过来养在了身边。
姬瑶琇垂目道;“本是外祖母的福分,阿琇不敢居功,而且这焦骨也是新进才好了一些,也说不上……。”
老太君摆了摆手,道;“阿琇,来见过各位夫人。”
姬瑶琇虽然不过十二三岁,却行事很是冷静,不过走动间却隐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漠然之意。
白蒹葭偏了偏头,前世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大小姐在十四岁,也就是大概一年后的时候就病死了。
因为身子从小就不大好,所以也很少在人前走动,传言里说体弱难见其貌,性子高傲冷漠,但是实际却是除了花卉一道,姬瑶琇对于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
姬瑶琇走到白蒹葭身边,看了一会白蒹葭,微微一笑,道;“你好。”
白蒹葭看着眼前少女秀美无俦的眉目,笑道;“阿琇姑娘蕙质兰心,妙手回春,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还不居功,实在难得。”她却忽然笑道;“看来阿琇姑娘也是真心爱这花儿,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我恰好得了一株书生捧墨,倒也别致,回头送给阿琇姑娘赏玩,还请不要嫌弃。”
姬瑶琇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蒹葭,低声道;“书生捧墨?倒是没有听过的名字,只是这无功不……”
就听老太君一旁懒洋洋的道;“人家长辈给你小孩儿的东西,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收下就是。”
姬瑶琇一顿,立即道;“外祖母说的是。”却朝白蒹葭道;“麻烦夫人了。”
白蒹葭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看着姬瑶琇一路对几位夫人见了礼,收了一些小东西,眉目间仍然是冷冷淡淡的,然后就站在了老太君的身后。
她虽然清冷沉默,但是看老太君对她那态度,在场的人心里都是有谱的,不过不露神色,倒是很是和谐。
说了两句,便纷纷赏花不提,免不得又纷纷讲述种种好处,说那种种传说。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安静下来,若有所思的看向老太君。
倒是老太君在一旁笑道;“这焦骨只让我们赏玩,莫让外头那些泥人污浊了这花儿,剩下的那些花儿,就让花奴抱去让隔壁看看,然后做了诗送来吧。”
她既然这样说了,众花奴纷纷各自抱着自己的牡丹,袅袅娜娜的朝着隔壁走去。
他们都是妙龄少女,一盆花又是泥土又是盆子的也不算轻,难为她们还能抱的这样轻巧袅娜。
白蒹葭看着众花奴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心里都忍不住有些走神。
众人都心里清楚,这却是给那边男孩子的考题了。
有儿子在隔壁的,自然是坐立不安了,这咏牡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简单,但是写牡丹的人多了,想要出众就没那么容易,而且那每一盆牡丹都是颇为珍贵的,要各自对花吟诗,虽然对于那些子弟来说都不算太难,但是只唯恐出了什么事情,表现不佳,给在场的众人和老太君留了不好的印象。
即便是没有儿子的,也不由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家女儿的手,心里巴望着对面有几个出众的。
心里有算计早已经有了意思对象的人,倒是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