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精巧的窗格间撒了进来,空中有金色的细尘,翻转跳跃。

闻人素微纤长的手指摆弄着小几上的两个瓶子,长睫掩下了眼中的神色,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按在小腹上。

虽然没有完全显怀,但是只要细心一些,也可以发现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不过那孩子还是一个极幼小的胚胎,并没有任何反映。

她神色却是极沉静,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绿萱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闻人素微懒懒的偏过头来,道;“把我那个绣件拿来。”

她身份尊贵,一个荷包做上一两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绿萱倒是有些诧异。

那绣件闻人素微已经连着做了好几日了,绿萱算了一下,虽然是一个简单的绣样,但是满打算也就八天,对于闻人素微来说,实在是很难得了。

虽然那绣件只是一支梅花罢了。

不过主人的事情,她们自然不会多问。

等下午到晚上,绿萱心中暗动,就瞧见闻人素微将那绣件从棚子上拆了下来。

一块上好的烟云锦,上面绣着一支白梅花,映着一轮孤月,披霜带雪,绿萱看在眼里,她本来是个活泼娇憨的小姑娘,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从心里生起了一股寒意。

只觉得这白梅孤月,带着孤伶伶说不出来冷冽之意。

将那方烟云锦在手里把玩了一阵,闻人素微却忽然笑了一下,伸手将那帕子一扔,道;“拿去烧了埋在院子里那一株白梅花下面。”

伸手从两个药瓶里倒出一丸丹药,就着桌上的茶水喝了下去。

绿萱拿了那块帕子,匆匆走了出去,跟红榴说了一声,红榴微微皱眉,看着她带了一个小丫头端了一个火盆匆匆的走了出去,不由又凝眉看了眼那华丽却清冷的宫殿,眼中却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她们这些伺候的宫女已经换过了一波,唯独那主人,却一如既往。

红榴却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宫的时候。

自己抽长了身子,成熟了容貌,但是自己的主人,却似乎是已经停止了生长了一样,空灵飘渺,似乎全然没有……

“红榴,姑姑在里面么?”伴随着清悦的声音,红榴看向走来的闻人秀。

当初怯生生的童子已经长成了妙龄少女,容貌端丽,举止从容,她轻声道;“在。”

闻人秀道;“我方才看到绿萱似乎在门口烧什么东西……”她皱了皱眉,抬眸看了一眼红榴。

红榴道;“是殿下看着刺绣不怎么满意,令绿萱拿去烧了的。”

闻人秀便也不再多问了,以闻人素微的脾气性子,别说烧一点东西了,脾气上来了,什么有的没的直接扔了的都有,也不管价值。

到了地点,闻人秀便停下了脚步,虽然她如今养在闻人素微的身边,但是并不代表她不知天高地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反而更为清楚,做事从来不肯逾矩半分。

就听房间里传来闻人素微的声音;“秀儿?我今日身子不太舒服,你先回去吧。”

闻人秀眼眸一闪,闻人素微身子说不上孱弱,不过既然这么说了,她便也柔柔一笑,道;“是,还请姑姑爱惜身子才是。”

说着便将手里的小匣子交到红榴手上,道;“秀儿新近给姑姑打了个络子。还请姑姑笑纳。”

闻人秀也不多逗留,又说了两句,便退了出去。

红榴拿了个那个小匣子,就听闻人素微懒懒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进来吧。”

才垂着头捧着小匣子走了进去,闻人素微靠在一个月白色绣梅花的靠枕上,懒洋洋的将匣子里的络子取了过去,用的葱绿配松花色的攒心梅花,结着一块流云百福的羊脂白玉。

她将那块羊脂白玉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沉吟起来。

闻人素微不说话,红榴也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却又听闻人素微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又将手里的玉佩络子丢会了匣子里,懒洋洋的道;“收起来吧。”她又顿了顿,道;“我记得我有一套硬红宝石的赤金头面,你回头寻出来给秀儿吧。”

她似乎又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我倒是没生过孩子,如今却已经有做母亲的心思啦!”

这样的话语,听得红榴心头一颤,那套赤金头面是很难得的,无论是硬红宝石还是那工艺,放在宫里也是难得的东西。

红榴也伺候了闻人素微好些年,也算知道些闻人素微的性子,平时闻人素微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虽然这样,就听闻人素微却忽然又细细笑了一下,道;“红榴,你说如果我有孩子,他是个什么样子的?”

红榴打了个颤,却又听闻人素微道;“算了,你下去吧。”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空灵,听在红榴的耳朵里,却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以来,九公主虽然一如既往的孤僻,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红榴的错觉,却觉得这比起平时的孤僻,却更是奇怪了。

闻人素微嘴角带笑,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瓶子,她本就生的美貌,只是平时一副冷漠的样子,又尊贵威严,平日众人都难以直视,此时更是更添了几分柔和娇美。

她看着桌子上两个瓶子,顺手便将一个扫到了一旁。

剩下一瓶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笑着收到了袖子里,却忽然歪在了坑上,断断续续的笑了起来。

笑声断断续续,听在众宫女的耳朵里,都不由暗自变了颜色。

绿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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