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点点头,这个小机灵鬼说得对呀!派人去朱家,把朱婧涵带到公堂上。朱婧涵面容憔悴,屈膝往下跪的时候重心不稳,东摇西摆宛如风中残叶一般飘忽脆弱,看似疲乏到了极点,好像两眼只要一闭上,她便会一头栽倒,当场昏睡过去。
何秀才见了朱婧涵,情绪亢奋,“朱小姐,你来了就好办啦,快跟知州大人说,咱俩是订了婚的。你忘啦?那天我还牵过你的手,你……”
“住嘴!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这话本该是知州大人说的,而现在却是从朱江口中说出来的。
知州大人笑嘻嘻,指着何秀才:“不要紧的,本官就爱听人胡说八道,你接着说,牵手,然后呢,你们还干什么啦?你只挑那些精彩刺激的片段讲就行。”
胖子在旁低声提醒,“知州大人,您是在审案,不要这么龌龌龊龊的好不好?”
“啊对,本官糊涂了,”知州大人正襟危坐,转而目视朱婧涵,“来人抬头答话,本官问你,何秀才说你与他二人间已有婚约,确有此事么?”
朱婧涵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两行泪痕,咬了咬牙,答道:“民女未曾出得闺门半步,并不曾与何秀才相识。婚约一说乃无稽之谈。”
“朱小姐你!你,你……我……”何秀才有千万句想说的话,却都说不出来,只剩痛哭流涕,也不管是在公堂之上还是在哪儿了,现在他巴不得衙役能把他打晕了才好呢。
何秀才在公堂上打着滚哭闹,底下衙役就端着棍杖上来作势要打。知州大人摇了摇手,“别打!让他闹,我就爱看他胡闹。”
胖子呢喃道:“看样子,这姑娘刚哭过。”
知州大人站了起来,定睛观瞧,“朱婧涵,心中可有甚么委屈,何故垂泪?”
当然委屈。朱婧涵才刚刚开始自己的初恋,跟何秀才谈情说爱,郎情妾意,心里想着就是要嫁给何秀才的。现在在公堂上却要装作从来不认识何秀才这个人。只有尝过这种滋味的人才知道,已经不是简单的“委屈”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那时的子女孝顺、敬重父母就到了这个程度,尽管她心里喜欢的是何秀才,但他爹不让嫁,她就不嫁。他爹说另有人选,那就另择配偶。上了堂来,大人问起,她就说从不认识何秀才。
听话归听话,人都是有感情的呀,又是她的初恋,意义非凡情不自禁,眼泪是想忍也忍不住的呀!现下何秀才又难以接受这一事实,不管会不会挨打,也不顾自身形象,于公堂上打滚哭闹,乃是情至深处的真实表露。朱婧涵见了何秀才这般模样,自己也是泪如泉涌,何秀才落了多少泪,她便也落了多少泪。
不同的是,何秀才激动异常,朱婧涵却只是默默流泪,她还是坚持回答知州大人:“民女未曾与何秀才有过瓜葛,这该死的秀才却将我父亲诉状公堂,民女因而替父委屈。”
听到这个回答,何秀才便似一条没有骨头的蚯蚓一般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这该死的秀才?该死的,该死的?胖子虽然
笨,但不是不近人情,听到朱婧涵嘴里说出这三个字,显然是饱含着一种又爱又恨的情感,就好像……就好像妻子称呼丈夫:“死鬼”。再看看地上打滚好几圈,现在又心灰意冷像一条虫一样趴在地上哭的何秀才,胖子的直觉认定,朱婧涵说的是假话,她一定认识何秀才,而且俩人感情还特别好!
就在胖子正在琢磨“该死的”这三个字其中蕴含的微妙韵味的时候,知州大人哈哈笑道:“吼,原来如此!这个何秀才当真胡闹!来呀~拉下去打!”
胖子心中一惊,哎呀,还真是个糊涂知州!你看看朱婧涵和何秀才两人那个表情,脸上那个哗哗不止的泪水,他俩不认识?这话你也敢信?!
“等一下哥哥,”胖子忙轻轻拿手指头戳了戳知州的大腿,“先别打,你看,那个朱婧涵,眼神不断在何秀才身上游离,何秀才哭,她也跟着哭,她说不认识何秀才,显然是假的。”
“且慢!把人抬上来,不打了!”知州大人喝道。
衙役刚把何秀才架下去,还没打呢,又给架回来了,扔在堂上。何秀才心里没别的事情了,你爱打就打,不打拉倒,都与他无干,他心里只想着他的朱小姐,只想着他的初恋就这么悲惨收尾,只有生不如死的感受。
“接下来怎么办?”胖子问小稀。不打是不打了,可是这案子怎么断呢?不管怎么看,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朱江有利,这个何秀才什么证据都没有,要不是情真意切,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一般。可是……因为何秀才哭得很惨,所以这场官司何秀才赢了?这也不像话呀!
小稀不回答胖子,反而对知州说:“笨蛋知州,干吗不打了?先把这个何秀才拉下去打一顿再说,听见他哭就烦。先打一顿,先打一顿!”
知州当即下令,衙役又把何秀才架了下去,一顿棍棒伺候,打得何秀才屁股开花。小稀这招果然奏效,何秀才的哭声替换成了惨叫声。
知州摸摸小稀的小脑袋,说:“孩子呀……这个何秀才的惨叫声听着也挺烦人的。”
小稀说:“那就再使点劲,打到他叫不出来为止!”
知州就叫衙役们“狠狠地打”。嗯……天底下顶尖的混蛋都凑到这个公堂上了,小稀不想听到何秀才的哭声,于是教知州打人,换成了惨叫声;知州又不想听到何秀才的惨叫声,于是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