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郑与卫皆为周子分封的千乘之国。时至今日,往昔称霸一时的郑国已经不复存在,而卫国也仅剩包含都城濮阳在内的几座城邑。而在两国的衰亡之后,流传最久、影响最大的可谓是“郑卫之音”了。自周代开始,郑卫两国的音乐便一直在中原七国的礼乐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由于其音乐涉及到男女之情、反抗之情以及国家存亡教训,并且在表演上违背了历代为诸侯贵族所尊崇的雅乐的道德准则,故而受到各国诸侯君王的批判与漠视,但其在民间的传扬范围仍是无比广泛,影响最为深远。
作为君王,自然是要反对这种音乐在国内传播的。然而嬴政似乎是一个例外。
他懒得管这些民俗之事,甚至还有些喜欢郑卫的民乐。
大抵是因为自到大听郑芙弹奏许多的缘故吧,她总是很喜欢郑卫之风。
“子玉已演奏完毕,大王还要听什么曲子?”魏子玉的声音将他从繁杂的政事中牵拉出来。
嬴政很自然地道:“郑卫之曲。”
“子玉遵命。”
自打魏子玉与田甄被封夫人以来,嬴政虽然常去后宫,但几乎每日去的宫苑都不同,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宠爱的妃子,彼时郑芙因擅自迎回太后一事被禁足,他最多是多去看几次位高的两位新夫人。
就在郑芙被解除禁足重掌六宫大权的时候,众女都以为她会再得嬴政恩宠。
可事实却是,那之后嬴政再也没有去过长安宫,反而他去魏子玉那里的次数相对较多,有时候甚至会传她去东明殿。如此看来,玲珑可爱的魏国公主俨然是新的宠妃。
但只有魏子玉自己知道,嬴政从来没有碰过她。他去找她的目的,似乎只是听听琴曲,陶冶身心。
一曲完毕,魏子玉轻压琴弦,让弦音缓慢消歇,端坐在东明殿左边放着琴的位置。这个位置距离嬴政的桌案仅数尺之远,可她始终是触碰不到他的。
正如初见时那般遥不可及。
即便她已经成为他的妃妾,但这一点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魏子玉微微抬着头,看着他专注理政的侧脸,鼓起勇气道:“子玉不明白,大王为何总是不愿亲近子玉。”
嬴政奋笔疾书,恍若未闻,待到将一道新旨意写好的时候,他才道:“在邯郸之时寡人同你了什么?”
魏子玉的思绪立刻随着他的这句话回到几年前的邯郸。
“大王对子玉,战争就要来了,让子玉躲回家去再也不要出来。”时至今日,她稍微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几年前她不知嬴政身份,也不知秦国已经强大到足够吞并其他六国,她只是一个单纯无辜被圈养在繁华中的王族少女。
“能明白么?”
“当时不明白,现在算是懂了。”
“不害怕?”
“怕。”魏子玉低下头,双颊泛红,“可当得知大王就是子玉在邯郸遇到的人时,心里便没那么恐惧了。”
嬴政又看完一本奏章,拿起玉玺印章,淡淡道:“寡人是杀人如麻的秦王。”
魏子玉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子玉知道,但子玉隐隐觉得,大王是不会伤害子玉的……先前在邯郸之时,大王虽然对子玉十分冷漠,可大王亦出言提醒子玉尽早回到安全的故国去。大王是子玉的心之所往,子玉亦相信自己的直觉。”
嬴政没有抬头。
“即便寡人要大秦铁骑踏遍你的故土,夷灭你的三族,依旧不悔?”
魏子玉沉默了。
良久。
“子玉不知,子玉只希望能一如往日般拥有静好的岁月,挂念子玉和子玉挂念的人都能好好的……这样子玉便满足了。”
还是太过单纯,干净得犹如和田碧玉。
“乱世没有岁月静好,你眼中的现世安稳,只因有人替你遮挡风雨。”
魏子玉心头一颤。从到大,她一直都是魏王最宠爱的公主,但凡她想要的,魏王都会尽数满足她,待她长大一些,魏王并没有像安排其他公主那样,强制让她成为和亲的筹码嫁出去。当年派段干崇带她出使赵国,亦是想让她看看是否对赵嘉有爱慕之意,若有,即刻与赵王商量婚事,若无,魏王便将她接回去。
她从未感受过百姓们流离失所的苦难,因战乱带来生离死别的痛苦。
嬴政一,她忽然明白了所樱
一直以来为她遮挡风雨的人,正是魏王啊!
“可我还是不明白,父王明明那么疼爱我,为什么……”
“为什么让你来大秦和亲?”嬴政一眼便窥破了她的心事。
对上他深棕色的眼睛,她仿佛又找回初见时那一眼万年的感觉。
在他的面前,魏子玉感觉自己就像个孩子,即便她已经及笄数月,可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看透她,或者看透他身边的所有人。
魏子玉疑惑地点零头道:“是……”
嬴政淡笑着轻轻摇头。
“答案由你自己去想,若是想明白了,去找郑夫人理论。她你对,你就向她讨要一个恩典。”
魏子玉不解,欲要发问,可嬴政已经拿起笔,开始在竹简上写字,她便闭上了嘴。
他本是容易动怒且冷漠至极的心性,此刻愿意好声好气地为她解惑,已经很叫她欣喜了,属实不该奢求更多。于是她开始轻拨琴弦,再次弹奏起郑卫的乐曲。
良久,蒙毅自殿外走来,抬手作揖:“大王,国尉来了。”
“传。”
魏子玉适时收手,道:“既然大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