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且踏着正午的日光而来,时间分毫不差。
郑芙笑脸相迎:“夏侍医。”
夏无且淡淡地扫她一眼,自然地走入大郑殿中,抬手示意坐席:“坐下。”
虞景正要出言斥责夏无且的不敬之举,郑芙轻轻摇头,示意他退下,而后跪坐在席子上。
夏无且轻车熟路地将纱巾盖在郑芙手上替她诊脉,片刻之后拿起毛笔在竹简上写下药方,递给容笠,道:“日后便按此方熬药,煮沸即止,盛出温一刻,每日戌时饮下。”
容笠应了下来,夏无且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袖,郑芙抓准时机问道:“可是我的病情又严重了?”
“嗯。”夏无且不紧不慢地着,“如果你留在咸阳好好安身养性,并且一次不落地饮下汤药,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郑芙知道他指的是她这次远走宜安的事。这位神医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截帘,若是她只剩下二十年……应该也足够了罢。
夏无且见她不话,便打算要走,想了想,复又提醒一句道:“我给你添的几味药,因药性温和不伤身体,故而并非万无一失,所以该节制时亦要节制。”完,那一袭白衣便隐没在令门口的光晕之下。
郑芙听得云里雾里,于是看了看侍立在侧的容笠。
容笠脸色红了几分,俯首低声道:“少君忘了,若少君再行生育,恐有性命之险,而大王的意思,许是……”
她怎么将这件事给忘了?以前嬴政从不来长安宫,故而不必担忧。但昨日听他的意思是不会再去别的女子那里了,同时他又担忧她再有身孕危及性命,所以才特意让夏无且开了新的混合药方,一方面调理她的身体,另一方面则为了避裕
如果这样的话,此后他便不会再有子嗣了,果然是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虞景缓步走入殿中,道:“禀少君,送去王府的贺礼已经备好了。”
“既然如此,再过一个时辰,等日头些便去探望吧。”郑芙道。
王贲带兵与郑芙同去宜安救援期间,甘元尘生下了他的长女,王贲一回咸阳,便火急火燎地替自己的女儿取了名字。
王木瓜。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个王贲,自己是个呆瓜便罢了,还要为自己的女儿起如此不堪入耳的名字!”甘元尘怀里抱着尚在襁褓的yòu_nǚ,嘴里疯狂道着自家夫君。
郑芙安慰道:“贲哥哥是仔细翻阅过诗经来起名的,《木瓜》乃《卫风》中的名诗,这名字虽然不大悦耳,却是极其用心了。”
甘元尘长叹一声,负气地道:“若非要取自《木瓜》,何不取作‘琼瑶’、‘琼琚’或是‘琼玖’,非要以‘木瓜’为名……他啊,就是眼馋长公子这般毓秀的名字,到头来不过东施效颦!还是大王起名有道。”
嬴政为扶苏起这个名字,到底还是因为她喜欢《山有扶苏》罢了,如果她喜欢的是如《木瓜》这样的诗曲,或许……郑芙迅速将这个恐怖的想法抛到脑后。
与此同时,王贲大步走入堂内,怒瞪甘元尘一眼,不悦地道:“甘元尘,这可是我两宿不睡才挑出来的名字,你竟然日日嫌弃,眼光未免太差!”
见到王贲,甘元尘的火气更大,回瞪着他大声着:“你还敢我,咱们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怎能叫这样的名字!”
“这名字哪里不好了?寓意深刻朗朗上口,即便是男儿亦十分受用。”
“我看你是无法看清自己的起名之能!”
“难道你起的就好听了?王柏舟?”
“你给我闭嘴。”
“哼……我可不是怕你,要不是看在你未出月的份上,我非要得你心服口服。”
“王贲——”
见二人又要继续争执,郑芙立刻出言阻止:“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真是吵了多少年都不消停的。话回来,贲哥哥怎么此刻才回王府?”
王贲应道:“今日早朝,大王动了大怒,下令在中原范围内通缉桓倚,赏金五十万钱。不过他哪那么容易发怒呢,我看他就是在演戏给某些人看,加大此事的影响。”
甘元尘狐疑地看着他:“别的地方脑子不灵光,看这些你倒是颇为擅长。”
王贲撇了撇嘴:“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你的夫君!不过久未回府是因为被大王留在咸阳宫里用了午膳,连同国尉、杨将军和辛胜等人一齐商议了攻韩的事宜。”
“攻韩?”郑芙有些诧异。
甘元尘不满地打断二饶交谈:“言蹊,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别这些军国大事了,同我怎么带孩子才是正事吧!”
“好,好。”
郑芙陪着甘元尘直到色暗了下来,这才告别离开一趟。
这半年以来,舞雩风逐渐减少了出场的次数,到现在,已是一月献舞一次。尽管依旧每日客满,甚至愈发拥挤,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出现了新的头牌舞姬。
“你们可头牌的容貌?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舞雩风?如今这咸阳城里,有谁不知晓她的大名?不过她甚少露面,我亦只见过一次。”
“非也,我的是一个胡女,我从未见过那般貌美灵动的女子,简直叫人看上一眼便无法忘怀……”
听着周遭不绝于耳的议论声,郑芙缓。
红色的台子之上,身着红白舞衣的女子在舞台上纵情起舞。她年轻,皮肤白皙不似常人,宛若出水芙蓉,上皎月般的藕臂,樱唇似火,俏丽眼睑上一点殷红,而深绿色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