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内史腾十日后继续攻韩,魏国亦然。”
“是。”
此事了结后,大臣们再无他事商议,嬴政道退朝,赵高这才缓步走上前去,低头在嬴政耳边道:“质子宫传来消息,燕太子想见大王一面。”
听到这个名字,嬴政略一抬眼,久无言语。蒙毅见状,问道:“不如由臣代大王前去?”
“终于忍不住了。”嬴政将桌上的书简卷起放在一边,起身道,“寡人亲自去,你且去指派几人带兵入韩魏两地接收城邑。”
“遵命。”
嬴政未曾回东明殿,直接去了质子宫,彼时姬丹正在院内,见他身着朝服而来,额上的冕旒分外刺眼,不由得嘲讽道:“连子所戴的十二珠帘冕旒都敢公然冠上,秦王真是好生威风。”
未想到他第一句话会这么,嬴政稍稍抬眼,仿佛在数自己冕旒上的珠帘,而后才道:“此冕旒乃寡人亲政之前便已冠上,太子的消息真是闭塞。”
姬丹冷哼一声:“虎狼之心!”
“你又不是第一才知道。”嬴政绕过他,走到大树旁的石台上坐下,“若是有求于寡人,这般言语恐怕不妥吧。”
姬丹猛然转身,双手拍击在石桌上,俯身看着嬴政道:“你不能再打了,即便攻下韩国,韩地之人亦不会臣服于你,管束起来并不简单。”
嬴政不应,转而道:“几日前王容来秦,想必你已经见过。寡人记得,燕王并没有下旨让你回国。”
“他不会救我的!”到此事,姬丹愈发激越,眼睛充血,几乎要嘶吼,“我在你秦国为质八年,你还不肯放我走么?”
“放你走?凭什么?”嬴政稍稍挑眉。
“你留我在秦国,无非是想羞辱我,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姬丹强忍下心头大恨,平静下心性,一字一顿地道,“放我回燕。”
只听得一声轻笑,稍稍勾起的嘴角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
姬丹气得浑身发抖,即便如此,仍是保持礼节地纹丝不动。嬴政见他这副样子,心知已无话的必要,于是站起身来,感叹一句:“看来你这一拳,寡人是等不到了。”话罢,拂袖而去。
嬴政从质子宫内走出来,赵高稍微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眉心微皱,没有多言,疾步跟上去,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远远跟在后面,直到走到东明殿之前,嬴政才停下脚步。
“赵高。”
“奴才在。”赵高上前两步躬身应道。
“何处有白头的乌鸦和生角之马?”
这个问题问得赵高一时间无法回答,稍作停顿便答道:“恕奴才浅薄,从未听过此禽鸟与骏马。”
嬴政长吁一声,抬手扶额。他为何就一时口快,对姬丹了那样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身为秦王,出去的话难道还能反悔不成?可是一见到姬丹那副欠抽的表情,他便忍不住与他争锋而对,现在却又自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真是……烦人。
赵高急忙道:“大王稍安勿躁,奴才即刻派人去找。”
嬴政“嗯”一声便走入了东明殿,确定嬴政没有因为与姬丹交谈而心中不悦,赵高这才跟着进去,道:“方才昌平君府的人来报,芈夫人来了咸阳。”
“哪个芈夫人?”嬴政一时没听懂。
“楚王悍之妹,江陵公主芈姣。”赵高这样答复,见嬴政仍是没想起来,又再一句,“亦是郑少君之生母。”
嬴政总算想起了这个人。
在邯郸他回秦国之前,毅然抛下郑芙独自回楚的女人。特意捡了这个时候来到咸阳,倒是值得深思。
“解除长安宫禁令,让芈夫人进宫相见。”
“奴才遵命。”
半个时辰后,长安宫外的侍卫尽数撤走,郑芙本就在宫苑里散步,长安宫门的情况看得自然是一清二楚。
按照嬴政的性子,若非极其重要的事情,他断不会解除她的禁制。按道理在她生产之前,他绝对不会松口。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或是来了什么不得不见的人。
郑芙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虞景。
“这……”虞景一时有些为难,嬴政下令不准告诉她任何事,虽然他的心更向着郑芙,但也怕她过多思虑有损身体。
“这么多年了,我的性子你还不知吗?你一定知道是何人,快告诉我吧。”郑芙道。
虞景点零头:“是芈夫人,不久前奴才得知,芈夫人来了咸阳。”
郑芙脸上的笑容一僵,恍若听到什么惊动地的大事。
“芙儿!”
山石之下,幽深径,窈窕淑女。
比之数年之前,她的容貌似乎未曾改变,亦没有老去,依旧是温婉雅致的模样,依然是她熟悉的样子。
这一次,是郑芙站在了原地,芈姣迈着莲步,看似缓慢,实则比平日里的步调快了一倍,走到郑芙面前,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郑芙木讷几秒,方才抬手揽住她。
“当日,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良久,芈姣才放开了她,泪眼婆娑,“你是我的女儿,这么些年了,娘终是思念你。我不在宫中,出行也相较自由,来看你一趟花不了多长时间的。”芈姣的视线又聚集在郑芙隆起的腹上,心下微动,“我怎么忘了,你怀有身孕,不宜久站的。”
“让阿娘站在这里同我话,倒是我招待不周了。”郑芙道,“虞景,快将夫人请入殿郑”
虞景抬手示意:“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