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宦官入殿中收起太阿,尽量不引人注目地侍立一旁。郭成小心翼翼地走到赵王身边,问道“王上,这剑舞是否还要……”
“都这样了还舞什么!”赵王气不打一处来。大庭广众之下赵葱做出这等凶险之事就罢了,更让他生气的是以赵嘉的立场为何要百般为赵葱辩解?是个明眼人看得出来赵葱是铁了心要杀赵迁。
身为太子,他不该公私不分,枉顾弟弟性命,若不是碍于姬王后的势力,赵王早已将赵葱拉下去行车裂之刑了。他本以为赵嘉会有所不同,可现在就有这等拉帮结派的势头,若是他百年归天之后,倡夫人母子岂不是要被他们欺负得连渣都不剩!
“赵王。”
有人出言打断了赵王的思绪,他看向声音的源头,原是段干崇。
段干崇作揖道“赵国出了这样的叛逆,着实让人恼怒。不如就由子玉公主为诸位演奏一曲,重拾兴致。”
此时此刻,若能有位貌美的公主来献艺,自然是美事。事情闹成这样,段干崇提出这种能缓解气氛的要求,赵王自是求之不得,说道“段干大人的提议甚妙,那就劳烦公主为孤王弹奏一曲了。”
“能为赵王祝寿,是子玉之幸。”魏子玉虽然不情愿,可不是不懂事理只会胡闹的少女,都已经这种时候了,她自是任性不得。于是等人将琴端了上来,她优雅地提起衣裙走入大殿中央,整理好裙摆便缓缓坐在琴前,轻轻拨弦试乐。
“子玉公主一人献艺,未免太过孤单。”李园突然开口,“这次祝寿,魏王让爱女亲自前来,足见魏国诚意非凡。”
段干崇不明就里,道“李园大人此话何意?”
李园看向段干崇“段干大人莫要误会。公主年纪这般小,一人演奏自是有些许心悸,正巧楚国也有心为赵王好好祝寿一般,不如由我楚国派一人来舞。魏国奏曲,楚国献舞,自要更得几分趣味。赵王意下如何?”
一时间好像因祸得福,赵王答应了下来“自然是好的,那李园大人的舞姬现在何处?快快请上来。”
李园淡笑,道“老夫的舞姬怎配入殿为赵王祝寿?要献舞的人,是同样身为楚王爱孙的女子——彭城公主!”
郑芙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园。
她现在的身份是芈夫人,是芈鸾,也是楚国彭城公主。她刚才在赌李园是否会助她,她以为自己赌对了,可他现在这又是何意?
如今她是秦国使臣,怎可代表楚国出席祝寿?献舞与奏琴不同,贵族中人若是献舞,便会被人看低一等,视作卖艺。
方才李园还在助她,现下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见郑芙无所作为,李园再加一句“鸾儿,你如今虽为楚国使臣,可终究是楚女,为大楚做些分内之事,不过分吧?”
原来如此……李园方才助了她,现下要看她的诚意。若她肯为了秦王降低姿态,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秦国立场为楚国献艺,表明自己心向楚国,便是通过了李园的考验。
可是……她根本不会跳舞!李园不可能不知豪门贵胄的这项潜规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要看到她的策应之能如何,也能探探她的底。
郑芙起身,放慢脚步走入店中,神色镇定,内心却在不断思考着应对之策。看到旁边宦官手里捧着的太阿,心下打定主意,只好放手一搏了罢。既然李园一心要让她迈出这一步,那她拿些好处,总不为过吧?
于是郑芙欠身“赵王,既然我与子玉是两国公主,若此次献艺能令赵王满意,您可否借着寿礼各赏赐我们两个小辈一个恩典?”
各国君王年岁参差不齐,虽有辈分,但说到底君王的地位并无高低,尤其是国力强劲之国的君王,更是没有必要自诩小辈。
如今七国属秦最为强横,秦王随年轻,可说到底“芈夫人”是他的侧室,同为君王,‘芈夫人’的地位还是与赵王妾室相同。郑芙此刻自降辈分,等同于将秦王的身份也拉低一倍,给足了赵王面子,他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赵王笑道“两位公主能为我赵国宫宴助兴,孤王自然答应!”
郑芙见赵王应下,便道“不过我需要太阿剑鞘一用,只要不持太阿剑,应当无伤大雅吧?”
赵王点头,两名宦官一人持剑鞘,一人拔剑,而后把剑鞘交入郑芙手中。郑芙向魏子玉道“子玉公主随意弹奏即可,我能跟随你的琴律起舞。”
魏子玉依言照做,又试了几个音阶后,开始弹奏。不过拨弦五声,郑芙便听出了她所奏的曲目,正是《诗经》中魏风一篇的《十亩之间》。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郑芙卷起长摆,收束衣袖,眼前是内舞雩风久不弥散的身姿。她的记忆力一向极好,尤其是对动作捕捉这一方面,可称几乎过目不忘。
《十亩之间》讲述的是魏国田间的民风。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年轻美丽的少女们相约在大片的桑林之中悠闲采桑,彼此应和着高声而歌,桑篮盛满后说说笑笑着共同归家而去。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女孩们红润的面颊,嬉笑取闹的俏皮少女们自是成为一众农家小子的白月光。
魏子玉年纪尚小,现下正是如诗中少女的年岁,心思单纯,性格活泼,正是应了这曲风的轻快灵活,让人不自觉联想到一群少女漫步田间的融融景象。
可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