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中旬,栎阳兴闫到达行知书院。
这是栎阳如故第一次见这位记忆当中的父亲,一大早听闻栎阳兴闫的一批人马已经到了城门口,便生出几分激动心情来。
南宫舒青原本就清楚她的身份,故栎阳如故与他支会了一声之后,南宫舒青便答应让她回去。她临走之前,南宫舒青停留在她身上意味莫名的眼神却在栎阳如故脑海中挥之不去。
仿佛她真的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似的,总觉得近日所有人都变得怪怪的。
不过这种莫名的担忧在栎阳兴闫即将到达的时候,很快消散。
栎阳如故明面上的行李并不多,她觉得贵重的东西大多放在覆月钵中了,身上只背了一个小包裹,就出了门。
南宫舒青知道她的身份,书院里大部分人却不知晓,等到了栎阳兴闫面前,总不能还是男装模样。
栎阳如故找了一家小客栈换了衣服,然后清了清嗓子。长时间伪音用男声说话,使得她原本的声音也有了细微的改变,比之从前低沉了些许。
但栎阳如故原本的音调就是偏高的,如今一中和,声音也不难听。
栎阳兴闫和她约好了在靠近傅宅的一家客栈见面,原本是想定在驿馆的,只可惜驿馆上次被烧之后,到现在都没有修葺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包下了一整间客栈。
“小二,再来一壶。”栎阳如故此刻坐在二楼靠近窗口的八仙桌旁,从他的角度,倘若栎阳兴闫的队伍从下面经过,她一定第一眼就能看到。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只青花瓷的茶壶,泡的是这家客栈的特色花果茶,最是适合女子饮用。
栎阳如故等得百无聊赖,茶水一杯接着一杯下肚,没一会儿,竟然就喝空了一壶果茶。她将茶盏置于一旁,视线朝外瞧,没过几息就觉得手里头空落落的很是不适应,只好又叫了一壶茶。
一紧张就会一杯接着一杯喝水这种事情……她会说吗?
于是栎阳兴闫到达的时候,栎阳如故并不在她的座位上,匆匆赶回来时,发现自己记忆中的那位父亲,已经坐在了她方才坐过的位子上。
手中端着茶盏,毫不介意饮着那据说是专为女子准备的花果茶。
栎阳如故怔了怔,旋即行礼“女儿见过父亲。”
话说出口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几乎是迫不及待脱口而出,但栎阳如故面上神色却十分从容。尽管暗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成了拳,还是紧张的。
栎阳兴闫闻言,也是一怔,旋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在栎阳如故肩头拍了拍,不语胜万言。
他们父女两个的关系虽不至于到水火不容的程度,却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以往这个女儿见了他,总是能避开就避开,即便不能避开,也绝对不会主动和他打招呼,更不要说这样乖乖行礼。
以往……
一眨眼,已是数年了。这“以往”,也着实久了一些。
一时间,栎阳兴闫对于栎阳如故先前的荒唐行为都多了几分容忍度,原本板起的面孔瞬间破了功“快些起来,等用了饭,你便与为父说说近日发生的趣事。”
他急着回来,还未用饭。来到渝丘,也并不急着离开,多停留一两日也并不打紧。
栎阳如故乖乖入座,不再言语。栎阳兴闫年过三十,却并不显老,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岁而已。
这年纪比她两世为人,其实也大不了几岁,栎阳如故觉得自己捡到一个便宜爹的梦想破灭了。
或许是因为常年征战沙场,栎阳兴闫虽然极力克制,但难掩眸中恍若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锐利,不过因为他称得上秀气的面庞,被削减了几分,即便是栎阳如故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他,也没觉得气压过低。
说起将军,一般人想到的总是满脸胡腮人高马大的壮汉,但栎阳兴闫的容貌与人高马大搭不上边。他的确长得高,却是斯斯文文的模样,要是没有人说,绝不会有人想到他就是宁远将军。
甚至栎阳如故的容貌至少有七分随了栎阳兴闫的,反倒是她母亲的容貌,委实称不上倾国倾城,至多也就是个小家碧玉。
栎阳如故的生母杜氏,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自小就以冰雪聪明闻名,乃是当时有名的才女。但说到容貌,杜氏还不及后来的周氏,那周氏是先帝派来的眼线,反倒是生得千娇百媚,即便如今年纪上去了,也依然别有一番韵味。
只可惜……栎阳兴闫没看上就是了。
栎阳如故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因而她对杜氏的模样并无记忆,会知道这些,除了栎阳兴闫早些年在家的时候与她提起过一些,剩下的就是从父亲的书房里得知的。
栎阳家近年没落,直到出了栎阳兴闫才算有回缓之势。原本离落到谷底都差不了多少,一时间又一跃冲天。
可以说,栎阳家自那时候起,就是靠栎阳兴闫支撑着的。
他生得也不差,最讨年轻姑娘们欢心,毫不夸张地说,早个十五年的时候,京城里喜欢栎阳兴闫的姑娘能塞满栎阳府的厅堂。
但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却瞧上了她母亲杜氏。
杜氏的确是大家族的姑娘,祖上几辈都是书香门第,但比起红极一时的栎阳家,其实是不够看的。毕竟杜氏除了一身才气拿得出手,其他也没什么了。
虽是大家族的嫡女,却父母早逝,在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好的资源。
而杜氏嫁给栎阳兴闫,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