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裴玦至今没有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栎阳如故对他的怨恨也没有到了巴不得他死的地步。不过哪天他要是倒霉了,她也会抚掌欢笑几声就是了。
但这恨意真没到要对他下手的这一步。
栎阳如故努力控制着自己此刻该有的情绪,试图让她做的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然后藏起那支染了血的簪子,赶紧把裴玦支走,免得簪子上的血液凝固。
然而,裴玦并没有按照栎阳如故的剧本走。
他根本没有生气,只是一只手捂住了心口,另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方才对他下手的那一只。
“你做什么?”栎阳如故佯装镇定。
裴玦什么也没有做。他抓上了她的手腕,缓缓向下挪动,下一刻他的手就握上了那一根沾了血的簪子,但而未触及栎阳如故的肌肤。
栎阳如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都能被发现?
下意识地握紧了簪头,栎阳如故大气不敢喘一口。裴玦却停了动作,足足停顿了三息,他才松了手,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地道“我明白了。”
明白她的筹谋?
栎阳如故心中顿时更慌了。
不过裴玦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下一瞬,他就转身离去,出门之前却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一直到人出了院子,栎阳如故心中的大石才算放下。她心有余悸地在圆桌旁坐下,淳安听到响动,从藏匿之处走了出来。
栎阳如故看到他,连忙将沾了血的簪子递给他看“行么?虽然有点少……”
她伤他的地方只是普通皮肉,出血也不多,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上面的血液就有一些已经干涸了,如今那沾了血的地方,一眼看去是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却是不像能滴得下来血滴的。
倒是刚刚,地上有零星几点血迹,只不过从高处坠下,散成了一大滩,如今早就干了。
“够……了……”所幸,淳安给出了叫人安心的回答。
栎阳如故不知道那阵法是要怎么破的,见淳安已经接过了那支簪子鼓捣着什么,便偏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光是看着,她什么也不明白就是了。
时不时地提两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两人心情颇好,尤其是栎阳如故,被困了那么久,如今终于见到了曙光,兴奋不能自抑。
铺满了白色石子的小道上,裴玦在前,木槿在后。
一路沉默了良久,木槿终于开了口“公子,她分明……”
话没说完,就被裴玦打断“她说的好像也没有错啊……”
说得不太明确,但他这话准确对应的是栎阳如故哪一句,似乎也并不是很重要。反正无论哪一句,木槿都是不赞同的。
倒是倘若这话被栎阳如故听见了,肯定是要惊掉眼珠子的。
“她要是没能破阵,岂不是就死在里面了?”木槿道,“公子不会心疼吗?”
“我为什么要心疼?”裴玦眼中,是实打实的疑惑。
木槿开口之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了想,只找出了一个理由“她现在可是公子你的侍属啊,公子将她带过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个,难道不是希望她为公子做事吗?”
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些功夫可就白费了!
裴玦却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支使她的意思。再说,侍属又怎么了?小木槿不也是我的侍属吗?”
裴玦笑得温柔,并不因为木槿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而觉得不耐烦,回道。
只要他有那个力气,一百个一千个侍属都是可以的,除了会比旁人听话一些之外,又有别的什么不同之处呢?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栎阳如故不知道裴玦的内心想法,只以为他没发现什么,与淳安二人悄悄溜到了院门口。
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差将门口的那些假人支开,便能迈出第一步。这事儿包在了栎阳如故身上,那些人都是假人,指望着不闹出动静就把他们全部摆平,是不可能的。
不过栎阳如故早就发现了,假人能做到的就是遵守裴玦的命令,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几近完美的那一种。
打个比方,裴玦让他们看住栎阳如故,这些人就只会听他的话,看住他们认知中的“栎阳如故”。也就是说,倘若换了一个人打扮成她的模样出现在这里,他们同样会看住那个“栎阳如故”。
反之亦然,只要自己的模样和裴玦告诉他们的有偏差,这些假人就会把她当作透明人一样,眼神都不带给一个的。
淳安自是不必说,她自己也只要打扮一番,就能够成功混出去了。
简单乔装打扮了一番,在淳安笃定没有人能一眼就认出她来的目光中,栎阳如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个囚禁了她两个月之久的地方。
出了门,便是那一道幻阵。
栎阳如故早就领教过它的厉害,但对于淳安来说,要通过这个幻阵,是如履平地一般的容易。
只花了一刻钟,二人的面前便换了一副世界。这是个极大的宅子,但宅子里似乎没什么人,入眼所及之处,都是空空荡荡的。
只是空空荡荡也不要以为是安全了,栎阳如故还记得淳安说的杀阵。
只见淳安迅速将准备好的奇怪物什摆成了一个圆形的图案,而后又拿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