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可真好看!”
这是个偏远的村庄,背靠大海,海边却是连绵的山脉。
站在村庄中,能够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却见不到大海。那神秘瑰丽的景观被层层叠叠的山脉掩藏在了后头,见过的人只有极少数。
数十个学生的吵嚷声,终于让夏濡声回过神来。
他微微蹙了眉,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喧闹的课堂霎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他却没了讲课的心思。
夏濡声掀开门帘,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那雨点细密,落在人身上微痒,却并不让人觉得厌恶,天也不算黑。
他缓缓走入雨中,恍然间忆起“如此天人之姿,做什么将军,不如到朕这里来,一样能让你‘驰骋疆场’。”
驰……骋……疆……场……
呵。
年少之际,总抱有一系列“梦想”,殊不知那些梦想,往往都只是空想。
这世间的阻碍太多太多,便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一句话,想要真的做到,也隔了千山万水。
自他年少时,便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征战沙场、保卫疆土,护得一方百姓周全。
却原来不过是奢望。
那是他年少之时的梦,也成为了他一生无法企及的梦。
征战沙场?
驰骋疆场……
怕不就是这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恍然惊觉自己低低笑出声来,几个尚未知事的孩童自门口探出了半个脑袋,眉眼之中似有担忧。
又似乎也在好奇——老师在笑什么?
夏濡声声音乍收,对着那几个孩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门。
他手中还抓着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论语》,雨水并没有打湿它,但沾了潮意。
夏濡声不经意间,右手微微收拢,那好好的一本《论语》,早已皱成了一团。
“老师,您可真好看!”
孩童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与那人那年那一句同样的话重合在一起,愈发让人想要嗤笑。
只不过……
那些可笑的经历,就连他也一度后悔万分不是吗?
却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原谅。
雨还在下,大有不复停的趋势。
身上的衣裳一时半会儿湿不了,然在雨中站得久了,终究不是多好的体验。
夏濡声缓缓起身,回到了屋檐下,视线飘忽,看着远方。
云夏这一仗勉强算是胜了,但无论是云夏还是阳涟,乃至釜金以及一些小国家,均元气大伤。
光是休养生息,怕就要耗上百年之久。
听说南宫想一死,太子不愿登基,竟从宗室中捉了个十来岁的孩子送上了皇位,连夜带着手下和栎阳府的人跑了。
如今朝堂上,红莲的地位直线上升,就连满朝文武,也要看他几分脸色。
只不过……
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全没有什么关系了。
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再可笑再荒唐,如今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场梦境罢了。
是一场荒唐至极噩梦。
梦醒,夏濡声起身,掀开门帘复又进屋,清了清嗓子道“方才讲过的那些再记一记,明日考校。”
一时间,拥挤的土屋中发出接二连三的叹气声,孩子们虽然叹着气,却都拿出了破旧的书册,仔仔细细地看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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