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旁人愣住了,栎阳如故也愣了片刻。那帕子分明就是松白的,虽然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李嬷嬷手中,但……
难道松白想借此推脱罪名?
可人家挖好的这个大坑,是为了埋葬她的。松白想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委实不是一件易事。
但松白话已出口,栎阳如故没有反驳她,而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道“既然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无论如何也得查个清楚明白。松白不是我的人,她是父亲的人。”
“查什么查?这种事情要是闹到了外头,咱们栎阳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宁可错杀了人,也决不能捅出去!”三叔栎阳承齐又忍不住反驳道。
他一番话说得急,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缓和了好半天才接着道“再、再说,我本来还有一分怀疑,这事情到底是不是这丫头做的,所以才没有直接给她定罪。
但这块帕子是她的,已是不争事实。她眼下竟然连这一点都要否定,是十成十在欺骗我等。”
“三叔不必费尽心力转移话题。家里头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咱们也无须将此事捅到了外头,自己查一查瞧一瞧,总好过血口喷人不是?”
栎阳如故的目光朝着栎阳承齐逼视而去,“此外,三叔为什么如此笃定这一块帕子就是松白留下的?”
栎阳承齐面色一变,连忙道“这还用问吗,那上面绣的一颗松果,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此事吗?”
“名字里带‘松’的丫头可不止松白一个。四婶婶屋里的松碧,还有祖母屋里的秋松,哪个名字里没有带个‘松’字?我也不妨提醒下三叔你,松白性子坚韧,她帕子上绣的可不是什么松果,而是树,松树。”栎阳如故从容道。
其实自赤霞追着松白让她在帕子上绣松果之后,松白的确很少再绣松树了。栎阳如故隐约记得昨日松白退下的时候,手中攥着的帕子就是绣的松树。
“松白,你身上可带着帕子?”
松白的功夫没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只是被几个小厮压住而已,她想动弹是轻而易举的事。
闻言,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帕子,递到一旁的托盘上。
同样的面料、同样的大小,不同的却是……相比李嬷嬷手中攥着的那一块只在角落里绣了一小颗松果,松白此刻拿出来的那一块帕子,一棵歪脖松树占据了整块帕子的一半,看起来清爽大气。
“不、不可能!”栎阳承齐自然也瞥到了,有一瞬间的怔神,面露惊讶之色。他生怕众人被栎阳如故的话带偏,急道“怎么能够光凭一块帕子论事!李嬷嬷死得那样凄惨,还有大嫂一院子的丫鬟仆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栎阳如故打断,“三叔说得有理。那么多条人命的事儿,三叔竟然只凭一条帕子就要定罪,实在草率。要不是府里头压了下去,这么多条人命也算是个大案子,三叔却连查都不愿一查……”
见形势不佳,栎阳承齐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老太太,“母亲明鉴。实在是为了死者的颜面,尸身早已拉去下葬,大姑娘明知这一点,却咬死了要彻查,实在是不安好心。”
“什么叫做安好心?”栎阳如故嗤笑了一句,“说到不安好心,我倒想问问三叔。三叔方才看到松白掏出了帕子,却为什么嘴中一直嚷嚷着不可能?
我院子里的丫头,他们哪一个用什么样的帕子,连我都记不全,怎么听三叔的口气,他好像清楚得很?不可能……三叔莫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吧?”
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纵然栎阳如故隐隐压住了三房的说辞,但除了栎阳如故以外,谁也不会替一个丫鬟说话。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还不仅仅只是丫鬟。
孤军难敌,栎阳承齐咬死了松白,周蓉也偏帮着三房的说法,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各执一词,栎阳如故终于露出了个无所谓的笑。
“诸位毕竟是我的长辈。意见相悖,那么干脆不要再讨论下去了。诸位既然认定了松白是凶手,那尽管将她捉去好了!左右即便这事儿真是松白做的,也没道理扯到我身上来。”
栎阳如故面露恼意,“大家都知道我与我这些个丫头们关系差得很,平日里若非必要,我连她们的面都不想见着。如今她们自己犯下了错,竟能攀污是我指使的了?
既然大家都认定了松白杀了人,尽管将她乱棍打死好了。祖母,我身体不适,这屋里头闷得慌,就先退下了。”
“听听,你们听听,这话算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连尊卑都不顾及了,这就是我栎阳府教出来的好姑娘?”栎阳承齐以为栎阳如故落了败,一时间又洋洋自得起来。
虽然和他们设计的目的不太一样,但如今的栎阳如故于他们来说,已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
“三叔又要编排我。”栎阳如故迈出的步子顿了顿,偏过头道“但凡是我的长辈,我自然是敬重的。只是有些倚老卖老之徒……”
栎阳如故没再说下去,留了一声挑衅的轻笑,行了礼迈出了房门。
但姑娘虽然从小性子就皮,但也从没这样“硬气”过。众人还沉浸在她最后一番话里久久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一阵哭声乍然想起,在脑中酝酿了半天的贬损之词才陆陆续续出了口。
四房的人低垂着头不参与这场辩论,三房的面上虽然带着怒意,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却连遮也遮不住了。
偌大的大厅内,欢笑、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