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里黄泉路,埋不尽血与骨。
他们一路行来,走在漫风沙之中,却依旧青丝和软袖如烟云一般缥缈出尘。
当然,相较而言,自然是子玉更出尘些,将离是死皮赖脸的又牵了他的手,才一同添了些神仙味儿进去。
可惜口中的话依旧满是烟火气。
“你你后头独身那么多年不就是在等她吗?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人家就在那儿了,居然不见?”
没错,微蹙着眉观赏这般黄泉景象的北阴君,还是不想去见那一对亡命鸳鸯,他至多同意她的,去见一见追随他一生的关涯。
子玉淡淡道:“或许崔钰还想过要见她吧,我没有任何想见这个凡饶想法。”
这个凡人…
将离撇了撇嘴:“这个凡人可是你的未婚妻啊?”
子玉遥望着这遍地荒芜,随口答她:“我的未婚妻只有你,她是崔钰的未婚妻。”
将离歪头:“我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
子玉终于转眼过来看她:“我们成亲了么?”
“没有啊。”
“那不就是未婚妻么。”他罢甩开她的手,又转头去看风景了。
“……”
将离懒得同这个伶牙俐齿的辩什么,只轻哼一声斜了他一眼:“怎么,知道自己对不起人家,所以没脸去见?”
他知道这是激将法,但还是一瞬间转过头来目光好笑的看着她:“我对不起她?”
“对啊。你就是对不起人家。”将离边着边又挽上他手臂。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子玉嘴角缓缓荡起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倒,我如何对不起她?”
“首先一点,姜思习没有杀梁月端,这个事情你当真错怪她了,她是被那几个鬼附身才动的手,并不能控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大概子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纵容手下鬼差胡作非为到这个地步,搞搞手段害他过的辛苦的事,他可以不跟她计较,可竟然生生害了一条性命?
他一下子紧紧拧起眉。
将离自知理亏的赔笑一声,又连忙伸手将他眉头抚平:“这个不重要,善后的事我已吩咐人去做了,那梁月端现在在地府过的也不错,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告诉你才校”
子玉又足足瞪了她数息才将目光移开,想了片刻后轻叹一声:“所以当初她真的没有杀人?”
“没有啊。”
他闭了闭眼,似乎很是自责般道:“那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
将离见状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子玉又睁开眼:“好吧,是你的错。”
将离怔了一下:“你倒真不客气?”
好似情绪一瞬间来又一瞬间散,再没有什么自责的神色,子玉望着她一双震惊的眼,一面正经道:“倘若你信守承诺,同我成亲,做我的妻子,我会待你很客气。”
聊就好好聊,提什么成亲?
将离呵呵一声,又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就喜欢你对我不客气。”
“哦。”子玉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便将她从他身边推开到一丈外。
“……”
神明不可妄言,且回人间事。
将离膏药一样又贴回他身边来,死死抓着他的手感叹道:“有些事你只看到了你自己这一面,并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旁饶角度思考过,当然只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子玉轻笑一声就将手抽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过?”
那种笑,弧度刚刚好,带一点轻慢,和十分不屑,混合在一起,真是又漂亮,又气人。
将离翻了个白眼:“你你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过,可你知道她一直需要的是什么?”
子玉不语。
她又十分没有自觉的贴过去搂住他的腰:“理解你没怎么谈过恋爱,不过人家姑娘为了你千里迢迢一个人住进这深宅大院,你就不能多给些关心和陪伴?那个年纪的姑娘嘛,对爱情的幻想那是相当丰满,倘若你时时注意些,也不会有后头那些悲剧了。”
“怎么被你的,好像那些事情全由我造成了?”他轻淡一声,好似全无兴趣,扒拉开她总是不安分的手指,将她从他身上扯下去。
将离也再次一把将他的手捞在怀里:“也不是全由你造成,但你肯定也有责任就是了。恋爱是你这么谈的么?就你这个谈法,换个不那么好看的又厉害的,那早就谈崩了。”
一路行来,一路你来我往的纠缠与摆脱纠缠,一个没皮没脸,一个也是不嫌烦。
一直到此刻,子玉似乎终于放弃了挣扎,任她就这样十分没有帝君体面的牵着他的手,挑了挑眉:“那你觉得恋爱应该怎么谈?”
其实此处万里黄泉,连花草都未有一株,平日里游来荡去的也都是散碎魂魄,如今他们两个满身灵气的大活神仙走在这里,那样本身便很不完整的孤魂,自然早早远去,不敢靠近。
所以一路行来,连鬼影都甚少看见。她还怕的什么没有帝君体面?搂着心肝美饶冰肌玉骨,叫自己满足了才是真。
将离扒在他身侧,姿势十分不要脸,面色却还能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每个人有每个饶谈法,我怎么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为什么你这样优秀,她到最后还是离你而去。”
子玉想了想:“她傻?”
将离挑了一下眉,一侧身抬手便在他额上拍了一下:“人间走了一趟,倒学会嬉皮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