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些像是以一大剑敌数千小剑,琴音如人海战术,杀之不绝,击而不溃。
青云子果真强横,在双耳失聪的情况下,接住了丹煦所有的剑气,他步步为营,向前逼近。
终于离丹煦只剩了一步之遥,长剑直刺而来。
丹煦竖琴挡剑,还不忘勾弦发气,一道琴剑汇气向前,击中了青云子的腹部。
她下手有度,若是实战,对手已被刺穿腹部,可此为比试,对手又是相识之人,遂留手,只是将青云子击退。
这一退就是数十步,差一点就出了擂台。
“用琴。”
她没出声,只用了口型。
青云子举剑要再试。
丹煦心一横,一把将七弦全数抓于手中,再催入真气,她此状近忽疯狂,七弦被她拉至极限后,真气、剑气、强音随着她放松的琴弦,飞速弹出,直逼青云子。
无可避、不能躲,强接下后,回气一瞬就会被丹煦剑指咽喉。
无奈之下,在剑气临身前,绿绮化出,青云子闭目只拨一弦,眼前杀音剑气,全数消散。
这一声如水流露,不仅化解了丹煦的招式,还流入了在场看客的心田。
魔音中的天籁,救赎人心。
丹煦轻笑一声,盘腿坐下,墨合上膝,俨然是一副要斗琴的架势。
看客们见这架势,心情略有复杂。在众多路数的比试中,斗琴的精彩程度绝对属于上层。琴一技用于搏杀时,有四个方面能定夺高下,分别为音、气、律、速。
无论是绝佳的音律,还是眼花缭乱的指法,还有琴所发出的强大真气,都能让人有绝佳的观感。
所以凡遇赛事有斗琴的,看客们无一不是兴致勃勃。
可这会却都蔫儿了,丹煦的魔音,绝对是他们此生的噩梦,自此往后数十年,只提起斗琴,人都会说天圣琴魔,一曲断魂。
再看青云子,他略微有些怯场了,一声两声还行,一旦连贯成曲,在听不见音调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掌控。到时他弹出的,大约也与丹煦的魔音不相上下了。
人家看比赛要钱,他俩斗琴,简直要命呀!
但他也绝不是轻易认输之人,他抚摸着手上古琴,像是在安慰小动物,随后一腿半蹲一腿盘于其上,将绿绮放于腿上,起音弹奏。
随着他的动作,看客们也跟着紧张起来,擦汗地擦汗,咽口水地咽口水,就等着他开弹了。
噔~
只一声。
丹煦不甘示弱,墨合再响,声音之大完全盖过了绿绮。
青云子心中怀着对掌门所传古琴的愧疚,还有些放不下身段,弹奏的音调不敢太高,与丹煦只是你出招我化解,还未至争锋之势。
他们二人都听不见声音,只能从指法与灌注真气的强弱,判断及应对出、挡、化招。
对青云子而言,能在听不见声音的大庭广众之下拿起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而丹煦呢,大约是经常被司乾嘲讽弹琴难听,已经习惯并且接受现实了,她豁达从容没有丝毫负担。
更确切的说,听不到自己弹奏的声音之后,她再无顾及,不需考虑他人是否能接受,只一心沉醉在指法的变化与真气流动上,一对一的情况也无须听风防外人偷袭,丹煦越弹越是淋漓,越快!越狂!
青云子却是越来越放不开,丹煦出招越是复杂,他化招的速度就须越快。这意味着所弹奏的曲调,要更长更快更急,自然就会更难把握,至使曲不成调,沦人笑柄。
青云子被逼得大汗湿了背,他没想到丹煦如此难缠,他被人笑无妨,可绿绮绝不能因此留下污点。
但其实在丹煦的魔音干扰之下,根本没人听得清青云子所奏之音。
看台上的众人受尽了魔音折磨,一个个抱头捂耳。
普元真人看着喻寻竹直摇头,这场比赛下来,能感受到快乐的怕是只有丹煦一人。
普元真人对喻寻竹道:“青云他不敢弹,已经输了。”
喻寻竹觉得有些好笑,他回头看了眼喻锦安,喻锦安捂着耳朵,对他眨眼睛。
喻寻竹勾了勾嘴角,道:“有点意思。”
喻锦安假装听不懂,继续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地表示有被难听到。
他知道自家爹亲的意思是说,与青云子对战的丹煦,她的做法很有意思。
其实这场比试,若青云子愿意与丹煦一样,在舍弃自己听觉的同时,也舍弃他人的听觉,那他一定会赢。
单从乐器上来说,绿绮的威力便比墨合强大太多,再以指法来看,丹煦的指法虽然快,但很是单一,少有变化,攻击力也不够强。
可两人观念始终不同,青云子,宁选择优雅的死去,也不会失去他的风度。
最终结果便是,在场众人在受尽折磨后,丹煦十指勾琴弦,众人都诧异她难道是要毁了自己的琴?还有这种弹法?拉至极限后,再同时松弦,数不清的琴剑同时发出,青云子来不及化解,其中一剑飞上前,恰巧挑断了绿绮的琴弦。
砰声后,七弦全断。
丹煦露出了胜利的笑,而看客们也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幸运。
青云子疼惜地抚摸着琴身,随后将琴化进了降魔袋。
就连普元真人都说:“我看这女修是故意奏地如此大声,不过若是我,也会与青云的选择相同。音不可毁,琴不能污。”
绿绮所奏之音,如青山碧水的世外桃源。真正爱乐之人,怎舍得让世外桃源付之一炬?
而丹煦在拿掉耳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