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已经没了气息,或许是认识的人,或许只是在他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未来,铁栅栏的旁边有人低声为他抽泣着,因为瘟疫,尸体腐烂速度飞快,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尸体上同样散发着臭味的还有那吃了太多腐肉一同陪葬的老鼠,但更多的老鼠们还活着,它们快速的游走在地牢中。
一个孩童正挠着自己的身体,越挠越用力,通过这样的方法来安抚那些又痒又痛的毒疮,他的指甲里全是脓血,皮肤越来越红,直到被他抓破,他脏乱的头发里,跳出一只吸满血的跳蚤,这只跳蚤蹦到了隔壁牢房的女人身上。
丹煦闭上眼睛,阻止了即将流出的眼泪:“我是中原人,却为漠西壑的百姓感到痛心。在其位不行其事,其罪可诛!午夜梦回没有人找你们索命吗?”
丹煦是害怕睡觉的,她浅眠多梦,她努力对自己说,她所杀皆是修士,江湖之中杀人人杀,自己所杀之人身上也背负血债,才可让自己得一些安慰,而地牢中的人,全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你也曾说,百姓们最是好哄,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拥戴谁。你自己看看!他们吃饱了吗?穿暖了吗?”她声音颤抖着:“里面还有不满周岁的婴儿,他们有罪吗?他们是病人啊!为什么要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他们?”
商貉捏着鼻子远远的看着,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丹煦拥有着天圣教中人少有的‘仁义之心’,自己也是因为她才能活着留在圣教中。当年他们杀掉屠元军之后,槐筠就出现了,槐筠本意是要杀掉商貉的,但被丹煦阻止道:如果没有商貉,我早就死了,他是我重要的伙伴。
商貉明白,仁义这种东西,处在高位之人是甚少有的,比如皇室的官员们,包括这位漂亮的小公主,他们信仰的是利益和权利。
克雅好似被丹煦吓到了,只呆呆地看着丹煦并未多说什么,在一旁的希尔则冷笑道:“此病至今已经有两年了,教会中人从未过问,怎么今天轮到护法大人到此颐指气使?”
丹煦怒视着希尔:“从现在开始,按我说的做!”
此时山谷上方的高峰上,一双异色的瞳仁正注视着这一切,左边蓝色右边金色,一眨一眨地藏不住的欣喜,轻笑道:“在这儿等了三天,终于来了个管事儿的,嘻嘻,看上去还不错。”
而下方,三人依旧僵持在山谷入口。
丹煦平复了心情后,深深叹了口气对希尔与克雅道:“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我……向你们道歉。但这件事情必须要有更好的解决。除了为了对抗瘟疫,守护这些百姓外,对你们自己也是有利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染上瘟疫。”
说着,她看了眼远处的商貉:“修者亦然,修炼者只是体质特殊,在身边全是瘟疫死者时,任何人都不能幸免,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若一直像这样放任不顾,山谷中的景象会无限放大,总有一日,漠西壑会变成人间炼狱。”
克雅一直低着头,这座山谷是她能求来安置病人的唯一所在:“求大人指教。”
“首先,登记在册。”丹煦转头去问希尔:“山谷中所有的病人你们有记录吗?”
希尔作为医者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环境根本没法养病,可他与克雅一样鞭长莫及:“不是没想过,可医者太少了,根本做不到。”
一阵风吹来,沙子迷了眼睛,再睁眼,丹煦已经走去商貉身边了。
商貉一手拍了拍身上的土,另一手还在捂着鼻子:“怎么说?”
丹煦道:“问你借点儿人。这事儿办成了是大功一件,到时候lùn_gōng行赏少不了你那份,别说做兄弟的不照应你,怎么样?借不借?”
“要……要多少?”商貉道。
“多多益善,先来个五百吧。”丹煦道。
“什么?五百?”商貉连鼻子都不捏了:“我手底下也没几个人。”
护法们手下的杀手,对外也是称作教众的,这些修者们,有封鹤谷中培养出的,有从教会中选拔而出的,还有走投无路慕名投奔天圣教的,槐筠的做法就是只要有本事,来者不拒。
护法的选拔方法也很简单,挑战制。有出众表现的教众,在获得槐筠准许后,便可挑战护法,简单的武斗,由槐筠亲自做审判,赢了不一定能当选,但输了肯定会被打死。比如商貉的护法之位就是这样得来的,再比如丹煦的前一任白虎护法,当时紫剑仙手下的梅悦挑战前任白虎护法。
四方护法修为皆数上层,槐筠也会指定人选更替,真正的挑战是不常有的。定下日子后,聚集了众多教众去校场围观,槐筠在看台上坐着,而丹煦正站在他旁边。那护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梅悦活活打死,他处于劣势时曾出言认输,愿意让位,可梅悦没有停手,槐筠也没出言制止,那护法的眼神从茫然到愤怒,从哀恸到绝望,最终失了焦,人头落地都未瞑目。
可槐筠没有让梅悦接替护法之位,而是立即宣布让丹煦成为了白虎宫护法。此后,类似的事情便没有再发生了。
但商貉的前一任青龙,在输了武斗后,便退居了副位,还在商貉手下帮衬,商貉待人和气,少计较,而那人也感激商貉未下杀手。也正因如此,比起阴阳怪气的司乾和沉默寡言的飞廉,教众们多愿投于商貉的青龙宫。
“小气。”丹煦道:“那先两百吧。”
不过丹煦一口气五百人也确实太多了,除去在外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