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那就回去吧!”
……
……
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皮。
陈玄穹换上了伍德普拉克的肉身。
他坐卧在石壁旁,脸上又热又湿。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等身体的心肺功能重新开始运转,脑神经开始工作。
他嗅到了浓烈的臭味。
他看见了一头狼。
野狼的毛发淋雨打结,显得脏乱,腰上腿上都有伤,还有皮肤病,背脊和脖颈处露出带着红斑的烂肉。
它两眼冒着绿光,漆黑的鼻子在伍德脸上蹭来蹭去,脏兮兮的猩红长舌舔舐着伍德的脸,像是狼妈妈在给新生的子嗣舔去胎衣一样。
它的耳朵突然开始抖动。它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类好像还活着,听见对方身上传来的呼吸与心跳。
伍德与它对视着,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但它很快就打破了尴尬,它看了一眼伍德的手,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枪,夹着尾巴,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坳口边缘时,它却走不动了。
不是它舍不得伍德这个“人类宝宝”。
并非它放不下伍德这块“上好腊肉”。
而是峡谷外的寒风吹得它一个哆嗦,身上的水渍立马扑上了一层霜。
它狠狠打了个喷嚏,鼻腔里迸出来的黏液带着血。它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坳口里。
伍德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衣服上除了血,没什么外伤,原本断开的拇指现在长了回来,皮肤像婴儿一样白嫩。
他拿回枪械,填充雷汞和弹药,举枪指向那头狼。
野狼似乎明白了什么,僵在原地,哈着气。
过了很久,过了很久很久。
伍德突然能明白阿明先生的感受了。
他明白阿明先生在面对那三条狼犬时,会舍不得开枪的原因了。
他用枪指着野狼的脑门,一步步往外走。
漆黑的峡谷里涌来的寒风,在一点点夺走他身体上的温度。
他走到坳坑的出口时,大狼退回了坳口里,退到石壁下,卧在最暖和的位置,那个位置尚且还有伍德身体的温度。
他退到犬牙交错的乱石滩中,终于敢回头,峡谷的缝隙中投下一道月光,让他看清了前路,让他吓得寒毛直竖。
黑漆漆的崖壁凹缝里,有无数双眼睛盯住了他。
全都是狼。
白天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马驹,已经变成了一具森森白骨,连肠子和排泄物都没留下,连丁点血迹和毛发都没留下,四散的骨头干净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重新举起了枪。
却不知道要射向何方,射往何处。
阴冷的山谷风将他额头的汗吹成了冰珠。
狼群只是看着,不愿挪动一步。它们蜷缩在狭窄的页岩缝隙之中,冻得闭上嘴,冷得发抖,三三两两抱作一团,勉强维持着体温。
伍德一步步往出口走去。
他不敢走快了,也不敢走太慢。
直到他走出峡谷,才觉得自己的魂魄回到了身体里。
走出谷口的瞬间,视野豁然开朗。
天上的星星太多。
按伍德这个没多少文化的人来形容。
那就是“巨他妈多”。
它们朝伍德眨眼睛。
一轮满月挂在天边,它投下的光,照亮了简陋的石砟路。
伍德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他才走了不到一里地,就有了新发现。
在荒凉的苔原上,他发现了不少骸骨。
有人的,也有马的,从衣料来看,大多是土匪的。
没有发现子弹,都是被狼吃掉的。
他内心暗暗庆幸,也在隐隐担忧。担忧着阿明和两位妻子,担忧着达奇先生与露丝的尸首。
再往走,他远远看见马车停在大路中间。
他开始奔跑,内心发憷。
有种能把人逼疯的孤独感,像是一把大锤撞进了他的心。
他开始害怕,几乎怕得落下泪来。
拉车的马儿只剩下了头骨,车夫椅上空无一人。
一脚踢开车门,货厢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不光人,连干粮也没了,只剩下一桶水,还有几把蕨叶。
伍德这才松了口气。
他里里外外将马车彻底清查了一遍,这才完全放心。
他们没事,只是弃车逃了。
这么想着,伍德少爷往车夫椅旁的马草袋里一阵倒腾,弄出来留作备用的弹药。又从车上拆下一块长柄木把,从土匪的骸骨上搜来一把破布,从窗楣上的碎油灯里,弄来最后一点煤油。
气温很低,他想生火,却找不到工具。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后一盒火柴,已经送给了德尔阿明。
这么下去可不行。
他看着无边无际寒风呼啸的大苔原,如果就这么走出去,他绝对活不到太阳升起。到时候,就不是去星界喝茶抽烟聊天串门这么简单了在周六这一天,在这条冷酷的道路上,他会冻得“死去活来,循环往复”。
这么想着,伍德爬回了车厢里一阵好找。
在达奇先生的位置下,他找到了几根点过烟的火柴梗,已经不能用了。
他不死心,接着找,就算找不到,至少在马车里,还能避避致命的寒风。
结果出人意料。
他找到了!
就在达奇先生的座位下,他找到了十来根火柴,是易燃干燥的硫磷火柴,在任何地方都能生火。
伍德立马点起火把,他冻得大脑迟钝,快失去意识了。
温暖的火焰赶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