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给奥黛丽送上一杯水,往留声机上放黑胶片。
“这是第一条路,你……”
奥黛丽毫不犹豫:“我不选,还有其他路吗?”
格里芬接着劝:“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找个引荐人和你谈谈。”
说罢,他拍了拍手。
从铁牢的牢门走进来一个三十岁上下风韵犹存的亚米特兰女人。
这个女人为军人俱乐部服务,是多个高阶将领的公用情妇,在陆军指挥部中如鱼得水,只要与战事无关,她便活得滋润无比,做好避孕工作,下半身的安全就能保证下半生的安全。
她刚进门,就和奥黛丽说起军队的好。
不用关心战斗,不用吃子弹。
不用照顾生意,也不用劳动。
只要每天打扮漂亮,帮士官洗澡。
偶尔还能在森莱斯的领土上打打板球,念念诗,和当地的土著贵妇谈谈生意——比如绣球花的市场价,在两地卖的如何。
只有一点不能做,唯有一点。
不能看着前线英俊健壮的大头兵流口水,也不能偷偷尝腥,性病会毁了她的一生。
只这一点生殖自由,是完全被剥夺的。
这么听来。
奥黛丽心中有了底。
这就是一身皮囊能换来的好处,这就是女人在这个世道的生存方式。
这朵北约军队里的交际花和奥黛丽做完心理工作,在格里芬宪官尊敬又崇拜的眼神中离开。
奥黛丽也明白了。
——靠着出卖身体工作的女人,甚至能赢得宪官的尊重。
她们是将领的枕边人,每天都能往位高权重的贵人耳旁吹妖风。
明白这些事情以后,她依然不想选这条路。
只因为前线离米特兰太远,离火炮太近。
奥黛丽问:“还有吗?还有别的吗?”
格里芬宪官指明第二条路。
“你不选这个,那就要和男人一样,服兵役。还是一样,加入军队,到前线的卫生站去,救治伤员。”
奥黛丽对医疗部队的作风略有耳闻,她眉头微皱,又问:“卫生站和军人俱乐部有什么区别?”
格里芬宪官解释道:“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小护士,选择嫁给军医。
你也知道,医生在战场上是绝对安全的,医生的家属能得到特权,每个礼拜有一天特批假期能够回乡探亲。
我认识的一个老军医已经六十三岁了,昨天刚娶了第四个小老婆,他还和我幸福甜蜜地埋怨着,自己的身子骨经不起这个折腾。
很多护士和伤兵勾搭上,也能用伤兵身上的军功章换来物质优厚的生活,这些伤兵通常活不久,伤得越重越抢手,对小护士来说是一笔宝贵的遗产,和一段生离死别的感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奥黛丽:“明白。”
宪官接着说:“明白就好——
——挺多小护士舍不得伤病死在病床上,还想让爱人死在新婚之夜的婚床上。
——其实我不太赞同这种做法,至少得把战士的父母给安顿好了再下手也行。
——看得我这个宪官心寒,希望皇帝能早点补全新的法令来制裁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奥黛丽:“你说得很有道理。”
宪官笑了:“你赞同我的说法?”
奥黛丽点头:“我赞同,这种做法泯灭人性。”
宪官伸手:“同志。”
奥黛丽握手:“同志。”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们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在言语和行为之间互相试探,试探着握手力度,试探着对方的健康状态,试探作为配偶时是否合格。试探彼此的脑子有没有问题。
一番试探下来。
奥黛丽又说:“这也是高级妓女。”
格里芬宪官笑得局促紧张,他的心有点乱,以往公事公办,和他脸上的毛发一样干净。
现在奥黛丽带着一间酒吧来,带着两张地契来。
这让他不得不去权衡利弊,思考下一段婚姻该如何开始,如何结束。
他开始顾影自怜,像怜悯奥黛丽一样怜悯自己。
看看他呀。
不到三十三岁就掉光了头发。
不到四十岁就让糖尿病搞虚了身体。
不到五十岁,连登上战场的勇气和资本都败光了。
难道说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当不了故事的主角了?
说起来真是残酷。
为什么一个故事里,只能有一个主角呢?
为什么主角都是光鲜动人的?
如果有那么一个主角,像他格里芬一样,像他一样狡猾又无能,像他一样丑陋又胆小。
“这故事肯定没几个人愿意听。”
想到此处,格里芬不免自言自语。
奥黛丽察觉到宪官走神,却不好打断。
格里芬笑得严谨,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毕竟当宪官,手里要拿着历法,自己天天背诵的东西,必然是严格遵守,在行事上态度也是那么古板刻薄。
“是的,没几个人愿意听。别再提高级妓女了。奥黛丽,你要说高级妓女,那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干净的。我也是其中一个。”
奥黛丽默然不语。
格里芬问:“你也不肯去护士站?”
奥黛丽点头。
格里芬指出第三条路。
“你会唱歌吗?”
宪官他指着留声机,指着摇摆舞的旋律。
奥黛丽跟着留声机轻轻哼了几句。
宪官点点头,拍拍手:“很动人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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