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张之卫的一席话,却是深深地触动了张龙飞的内心。他抬眼扫视了一下自家的四周。堂屋是十年前自己为了迎娶林妙香,东拼西凑借钱盖起来的三间瓦房。瓦房已经稍显破败,污迹斑斑。瓦房的屋顶更是不堪大用,朽木难雕。每逢夏季来临,张龙飞都要爬上屋顶修补半天。即使这样,只要逢着疾风暴雨的天气,屋顶便四处漏个不停。堂屋边上的厨房还是张龙飞父亲留下来的家产,仗着墙矮檐低的“优势”,至今依旧屹立不倒,发挥着余热。前屋说是屋,倒不如说是棚子,那是张龙飞自己搭就的砖混木棚,平时用来放些农具杂物。院子里的地面连简单的硬化都没有做,只是简单地整平。每逢下雨天,院子里就会泞泥不堪。倒是院子一角的花花草草很是显眼,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那是林妙香没事的时候自己打理的小花圃。小花圃里种着些常见的花花草草,虽说不是名贵品种,但被林妙香打理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很是顺眼。
张龙飞微微叹了口气,心头一片黯然。他缓步走到大门外,懒懒地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抬眼盯着门前的老榆树呆呆地出神。
老榆树长得枝繁叶茂,一派生机盎然。听父亲说这是张龙飞的爷爷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亲手栽下的树苗,至今已经过了三十多个年头了。从张龙飞记事的时候开始,这颗树皮灰暗粗糙,有着深深裂纹的榆树就存在于他的记忆当中。春天开花,秋天落果,老榆树伴着张龙飞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张龙飞依稀记得小时候,魏春花总会在榆树开花的时候,搬个梯子,麻溜地爬上榆树上,捋下一串串嫩绿的榆钱花儿。晚上,一份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榆钱饭就摆到了小龙飞的面前,金黄的玉米面混杂着新鲜的榆钱花,色香味俱全,馋得小龙飞口水直流。榆钱饭的味道一直伴随着小龙飞的整个童年,后来魏春花年纪大了,爬不动梯子了,新鲜的榆钱饭也就渐渐成了张龙飞的回忆了。
老榆树让张龙飞更着迷的却是榆钱儿变得金黄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阵阵微风吹来,金黄的榆钱儿就会随风而落,漫天飞舞,煞是好看。小龙飞这时就会兴奋得大叫,张开小手,在漫天的“榆钱雨”中跑老跑去。待榆钱儿落尽,他又会抓起地面上的落叶,捧在手心,憋足了气息,猛地一吹,掌心的榆钱儿又会冲天而起,四散开来,乐得小龙飞嚷嚷个不停。
现在已然是盛夏了。老榆树早已经飞尽了榆钱儿,墨绿的枝叶之间见隐约可见些嫩绿的翅果。张龙飞盯着那些若隐若现的翅果悠悠地出神,思绪万千。
“外婆,外婆。”突然,小惜春奶声奶气的呼喊声打断了张龙飞的思绪。张龙飞转眼一看,只见张惜春已经从榆树下的凉床上爬了下来,蹦蹦跳跳地往村口跑去。
张龙飞知道肯定是林妙香的父母来了。他连忙站直了身体,往前走了几步,瞧着村口的方向。
果然,林妙香的父亲林玉贤和母亲徐婉荣肩并肩地走了过来。林玉贤推着一辆自行车,龙头的把手上挂满了大包小包。徐婉荣则笑眯眯地张开双手,迎接着奔向自己的外孙女张惜春。
张探春显然是吃糖着了迷,这时才发现外公外婆走了过来。她见张惜春已经抢先跑了过去,扑在了外婆徐婉荣的怀里,便站起身来,猛地往床下一跳,也想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