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在别墅的生活依旧如常。平静而枯燥。没有电视,没有网路,没有书籍。赵莫晚每天都睡到很晚起来,吃过饭之后就坐在窗边看海。即使察觉到自己的皮肤渐渐因为日晒而变黑,她还是没有放弃这唯一的消遣方式。唯一能够跟她说几句话的郭洋也在几天前离开了,现在守在身边的只有一个一句话再也不肯说的小梅,和一群根本语言不通的阿拉伯警卫。
她能明显而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越来越多的不安和焦躁。
想要通讯和联络的愿望自然从来都没有断过,可是小梅这个二十四小时都守着自己的人肉监视器让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整夜不睡,小梅也依旧精神奕奕地守着她不曾放松,甚至目光炯炯地片刻不离。
赵莫晚这辈子到这个年纪,遭受的到底不过是自己家里的小打小闹,即便是赵云慈的发狂,也因为快速地被兰泽解决了,并没有在她心里造成什么大的创伤。从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样,用时间慢慢耗尽她心里仅存的希望,手段残忍却又让人反抗不能。
手足无措和慌张终于还是在时间的沉淀下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
她甚至开始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
“今天比昨天热了呢。太阳好大。”
“小梅今天还是不肯说话。”
“外面的保镖好像换人了。那个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的看起来不像是科威特人。”
当然在察觉到这样的自己之后,赵莫晚总是能够很快地压抑下来。心里不断地打鼓,生出害怕的情绪来。
她很意外,却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郭洋还是费萨尔用的这一招,对她而言真是太有用了。
甚至可以说,是于她而言绝佳的方式。
把赵莫晚的高傲和自尊一点点消磨干净。
而或许,他们就是在等她开口求他们。
还是说,这么做只是为了增加她这个筹码的价值?
第十天的晚上,她花了很大的功夫还是睡不着。索性不睡了,爬起来在小梅的监视下一个人站在窗口看着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大海。此刻在满月的照耀下变得波光粼粼。
她突然想起,似乎是到了中秋节的时候了。
“小梅,我能去海边走走吗?”赵莫晚突然问道。
小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其实一直没有被限制行动,只是赵莫晚自己选择乖乖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
赵莫晚赤着脚踩在因为夜晚的降温而变得有些冰凉的沙子,一步步沿着海岸走着。不远处的科威特城中心灯火辉煌,似乎很是热闹。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没有吃晚饭。而现在其实不过八点而已。这个城市也是有夜生活的,当然会显得生机勃勃。
她终于必须承认,她很想兰泽。
想到自己都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
低着头,一步步走着,身后的小梅也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不近不远地跟着。因为心情抑郁,所以最近吃的东西也不多,让赵莫晚的体力下降得很厉害。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已经有些累了。她停下脚步,微微喘气。又望着漂亮的大海发了一会儿呆,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迈开脚步走下去。
感觉到不远处有灯光,她才慢慢加快了脚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因为这个有弧度的海湾,声音传入赵莫晚耳朵的时候,她只看到不远处朦朦胧胧的灯光。
“今天不是你们中国的中秋节吗,怎么不吃点月饼?”陌生的男声,说着蹩脚的中文。
“每年都吃了那么多,腻死了。而且就只有莲蓉蛋黄这一种味道,还真是单调。”赵莫晚愣了一下,这是郭洋的嗓音。随即又松了口气,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这位才是“绑架”自己的正主,在自己的根据地和朋友把酒畅欢什么的也绝对合理。只是接下来的声音却是让她彻底僵住了。
“你们中国人不是都很在乎自己的传统吗,连吃月饼这种小事都不愿意做?”有些低沉,有些沙哑,中文标准却带着外国人的咬文嚼字。
这是兰泽的声音。
她听过那么久,那么熟悉的声音就在前面。
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终于离他这么近了。终于他来救自己了。
可是脚步却迈不动。
“伯爵大人,你要知道,比起利益来说,传统算什么!作为郭家人,你应该不会不理解才对。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
“永远的利益。”兰泽顺畅地接了下去。
“哎呀,伯爵大人,你这副魔鬼的样子,我真是爱死了!”娇俏的女声,说着赵莫晚熟悉的法语。
“好了好了,我都不在意你整天美人在怀地出来谈生意了。今天可要好好地喝一场!”郭洋似乎拿出了军人的气势,有些强硬地说,似乎对这位“娇滴滴”的“美人”有些不耐烦。
“唔。”兰泽只是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便响起了玻璃杯轻碰的声响。
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是默认了他这些天的“美人在怀”。
赵莫晚松了力气,跌坐在柔软的沙滩上,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耳朵里却是什么都听不到,轰鸣一片。
是不是传来的,陌生女人的娇笑声穿过那些谈话声猛地刺进耳朵里,让她觉得自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在一点点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控制,就要断裂。
心里生出来的惶然一点点蔓延开来,传遍四肢五骸。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连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