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清欢开始期待立冬的到来,因为立冬便意味着即将迎来她的生辰。
她每日闻鸡起舞,在院中练武,稍微暖和身子后回屋洗漱,然后到南浦书院进学。文竹夫子这些日子经常夸赞清欢勤学好问,还塞给她好些书让她去读,罢了,看就看吧,反正现在练武场也没她的位置,青城寨现在把重心放到更多年幼弟子身上,她也不愿跟他们去争夺场地。
这日上午,仇清欢搭着一条毯子坐在秋千架上,手里捧着一本《南朝纪事》读得津津有味,魏铎走进院内“欢儿,今日带你去城里吃饺子。”
“阿爹,你怎么回来啦?今日仁和堂不忙么?”清欢将手里的书往秋千上一放,起身跑进魏铎的怀里取暖,“阿娘呢?”
“你阿娘整日嫌我这个病人碍手碍脚。仁和堂忙着呢,阿爹帮不上什么忙,就不添乱了。想着今日立冬,带你去吃顿饺子,顺便给你阿娘买几个桂花糕回来,她从前最爱吃的。”
清欢开心极了,回屋收拾一番就跟着魏铎出寨了。天朗气清,空气中的萧索少了几分,连日阴雨的天气终于在前两天好转,冬日的青城山被水雾披上一件纱衣,放眼望去雾蒙蒙一片。城中百姓熙熙攘攘,沿街叫卖声不断,热气腾腾的吃食发出阵阵香味,馋着玩闹的孩童。
“到了,就这家吧,”魏铎挑了家顺眼的小店,跟小二打了声招呼,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点酒暖暖身子吧?”
“阿爹,你还是少喝酒吧,没痊愈呢”
“我自己的身子还是知道的,莫担心。欢儿,最近功课可有长进?”
“挺好的,马马虎虎吧。”仇清欢接应着。
魏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欢儿,你生辰将近,可有什么想要的?跟阿爹说说。”
“欢儿没什么想要的”清欢嘴里正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被烫的说不出话,“只想你跟阿娘能陪着我去南阳泛舟游玩一日便好!”
魏铎从袖口抽出一把雕琢精美的银簪,簪子刻成茉莉花的形状,三四朵簇成一团,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银色光芒。花蕊处缀以点翠,小巧精致,朴素又不失雅致。他走到清欢身后,替她把发簪插进挽好的发髻里,左右端详了半天,道“欢儿今年就满十六了,是大姑娘了。阿爹阿娘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把银簪是你阿娘当年南下时所带的盘缠,我说什么也不愿让她卖掉,才留了下来。想来,意义非凡,便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并珍视它。”
仇清欢有些感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此时是开心多于伤感,还是伤感多于开心,正想开口说话,魏铎回到座位后接着说道“恕阿爹今年不能陪你过生辰了,我和你阿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为了你,更为了青城寨,希望你能谅解。”
“是浊莲教吗?”清欢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她就知道,上次的交手,只是一个开端。自从那日牺牲十几名死士后,浊莲教开始示威,经常在青城周边的地界制造恐慌和混乱,百姓怨声载道,仇秀月不得不扛起这份责任。浊莲教尚且不敢轻易惹怒吴越盟,却不把青城寨放在眼里,段洵在陈蒯暗中助力的情况下,更是肆无忌惮,由着手下为非作歹,尤其是段涔,烧杀掠奸无所不做,据传言,冰魄摄元毒便是他献计,助自己的父亲一臂之力的。
“阿爹,欢儿不愿你们再受苦了。如若非去不可,也请带上我吧!”
魏铎只是一味地摇头,为自己倒酒。
十日后,仇秀月率领五名武功出众的弟子出寨,魏铎殿后。此次,他们得到十安的消息,终于再次取得了苏盟主的协助,于是前往南阳与其会和。
“舅父,您先保证不生气,”苏幕无奈地点点头,望着他疼爱的小外甥,“那好,十安先不打扰了,您跟歆儿聊。”
子宗时常听闻浊莲教异动频频的消息,十分担忧西风的安慰,欲再次集结力量打压。既然已经卷入这场纷争,仇秀月自然是义不容辞,本以为苏盟主不愿再折返,哪想到苏家二小姐偷下南阳,苏幕这才又多了一个回来的理由。许十安在舅父与表妹之间周旋许久,今日终于等到舅父到达南阳的消息,于是带着表妹前来。
苏晏歆自小在父母双亲的疼爱下长大,母亲张氏更是怜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听到她离家出走的消息,当场晕过去。苏幕震怒,拷打平日里伺候二小姐的下人们,才打探到她去南浦的消息,还没等他质问十安,就收到了来自外甥的书信。苏幕本想休养生息一段日子,说什么都要远离作乱的浊莲教,没想到阴差阳错,为了掌上明珠还得再来一趟。
“爹,孩儿知错。”苏晏歆一见到苏幕,作势要下跪。苏幕忙搀扶女儿,左右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父女两人抱头痛哭。
两盏茶后,许十安来敲门,说自己准备回南浦,苏幕万般挽留无果,只得由他去,苏晏歆依依不舍地望着表哥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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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清欢醒来时,已收到双亲离寨的消息,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将衣服扎好,利落地梳好头发,用先前魏铎送给她的银簪扎起来,抓起床头的韧锦来到院中练剑。
空中下着小雨,冰冷寒凉,如根根银针刺进清欢的皮肤,渐觉发梢湿润,清欢才收剑进屋,换了身墨灰色常服,配以银簪,整个人干练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