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在青年身上,如针扎一般让他难受,衣装下面的躯体有好几处都因承受不住这股压力而战战发抖,脚步却愈发坚定,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这个女孩儿,在这里,在你们的村庄,和你们一起长大,我可以看得出来你们当中的许多人都与她羁绊甚深。”
人群分开了一条道,林斯特不急不缓地踏入其中,在相距不到两米的包围之中镇定地说着:“我对你们的过去不清楚,但我能看得到你们的现在:你们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的姓名、年龄、家庭、行事作风、习惯与喜好,在这么一个人口不到两百人的村庄当中,我敢肯定你们对她就像是家人一般了解所以,为什么还要去迫害,否定自己的家人?”
“她长出了恶魔之角!她是个魔鬼!!”一个老妇人说。
“所以呢?她袭击了你们么?还是单纯碍了你们的眼!?”
“魔鬼会杀人!我们都会被她杀掉!”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而不是被她所杀!!?”
“她不是人类!”
“她有着人类的外表,说着人类的语言,接受着人类的文明,有着人类的思维,过着每一个人类幼崽都会过着的生活这点你们比谁都清楚,你们凭什么说她不是人类!?”
一个有一个问题被高声喊出,一个又一个地问题又被反问地哑口无言,面对这些村民愚昧的偏见,林斯特毫不示弱地逐一反驳回去,直至再也没有一个声音敢于质问他后,他才面色从容地站在一众畸形人类当中,用鹰隼般锋利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周身,厉声吼道:“有哪怕任何一个因为她这对角而受到了伤害的人,就站出来!有没有!!”
咚。
瞬间转头,人群之中,一个原本并不在那儿的“熟面孔”,拖着他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身体,站在了林斯特的面前。
是那位在洞穴里因塌方而没能逃脱,被食人妖撕咬而亡的魔鬼队员。
“告诉我你的姓名,士兵。”
“......艾德文......多拉克。”
“艾德文,你认为是她,杀了你么?”
“......看看我这个样子。”
宛如从地狱爬回来的死尸,艾德文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面对着林斯特一把扯开了身上破烂的军服,露出下面惨不忍睹的胸膛:“仔细!好好!看!!!我这是谁害的!!!我!是因谁!而死!!!“
“难道不是那些食人妖么?难道不是那段阻碍你前进的碎裂道路么?和她有任何关系么??”
没有为这股气势压迫,顶着血腥的恶臭,黑发青年直视着对方腐烂的眼眶说:“难道你没看见和她一同离开的几位同伴么!?为什么他们活下来不说是她带路带的对,反而是你们要责备她带路带错了??更别说以我的观察,她根本就不是你们队伍的话事人!她只是提了一个建议,以及刚刚好是幸运者当中的最末尾,你们就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于她!??”
“她是个灾星!跟随她的队伍都没有好下场!”又一个半边身子被炸的稀烂,耷拉着一半夜行衣的死尸跳起来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明,但没有一个是掌管‘运气’的神明!运气是不存在的!无论好运还是坏运,都仅仅只是概率统计学上的一个偏差数值而已!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爬上那面墙的风险本身就很高,你们死了,应该去找那个和你们一起死去的,做出这个决定的指挥者问罪!而不是她这样一个与你们同样是受害者的幸存人员!”
“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身影走出,冷漠的脸庞下蕴含着无尽的怒火与责备:“若不是她废物地连魔力都控制不住,这些愚蠢地人类怎么会对她群起而攻之?若不是她,那个愚蠢的男人又怎么会将自己全身的血液献祭来召唤出我!他的价值比这样一个没用的半魔要高得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她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陡然暴怒,林斯特一把推开那些挡路的亡魂,面对面地瞪着这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女魔鬼吼道:“她是你的孩子,你不知道她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么!?用你那可悲的脑容量好好想一想,她才几岁!!她有能力在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甚至连种族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完成这种事情么!?再者,你口口声声说她父亲的性命更重要,那么当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什么你如此珍视的男人会需要用放走全身的血液这种方法才能把你叫过来!?你才是那个该为他们悲惨经历而负责的人!”
厉声斥责了一番对方,林斯特的表情却骤然间变得平静了不少,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怒火中烧,冷冷地说:“所以这就是你的秘密?把所有问题都揽在自己肩上?认为所有人,包括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在内都怪罪于你?认为自己是所有灾难的根源?”
不再去看这个魔鬼的幻影,甚至不再去看周遭那些开始逐渐模糊的身形,林斯特转过头,迈步向着已经从木雕上下来,穿着那套哥特风格长裙的巴尔斯走去。
“......难道不是么?”
平静,或者说假装出来的平静面庞,带着苦涩意味地开口说道:“所有的一切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存在的话......那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人也不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