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黄队正要检查棺材,扶灵的众人安静地站在双大人之后,似乎都忘了哭了,黄队正朝双大人拱了拱手,又朝棺木拜了一拜,这才带人走到了棺材旁边。
棺材已经落了钉,按照习俗只有一根钉子留了半截在外面,这是为了方便亡者灵魂可以顺利离开棺材重新投胎转世。
黄队正看了一眼钉得严严实实的棺材,又四处的检查里一遍,发现这棺材并没有“通气”之处,也就是说,若是棺材里藏了个活人,从双大人家中将棺木运出,走到这里,怕是早已经被憋死了。
撬人棺材可是有损阴德的事儿,黄队正再一次检查了一遍棺木,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退后一步道:“我信得过双大人,双大人快请出城吧。”
双大人暗暗捏了把汗朝黄队正行了一礼,道:“那便多谢了。”
于是一队披麻戴孝的人顺利地走出了西城门。
这队人又行了一两个时辰,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山林里,一刻钟前,棺材里便不停地传来咚咚的响声,双大人命人将棺材放下,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将棺材上那钉进去一半的钉子拔了出来,对棺材里的人道:“道长,你就别费力了,这棺盖上不止钉了七根钉子,您从里面是撞不开的!”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我出去!”明清不可置信地吼着,当送灵的队伍走出城门时,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逃出了都京,保下了一条小命,可谁知出了城后,这行人并没有将棺材打开把他放出去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明清如何不清楚双大人要做什么,可是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这绝不可以!
双大人没有理会明清的吼叫声,将手里的钉子交给身后的族人,低声道:“倒油吧。”
那族人看了一眼钉子,这钉子略有些粗,倒过来一看才发现这颗钉子居然是空心的,钉帽底下有一个小缺口,任谁也不会轻易注意到这颗钉子上的“机关”,怪不得明清道长可以在棺材里呆这么久都没被闷死了。
棺材里的明清道长听见了双大人的话,疯狂地敲着棺盖,嘶声吼着:“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不能死,还有人在等着我!”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吼着,但传到棺材之外声音就没那么响亮了,双大人虽然能听见他的吼声,可他并未打算叫族人停下动作。
族人们已经将身上携带的油袋子解了下来,纷纷浇到了棺材上,双大人拍了拍棺材,说道:“道长,你莫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双大人也没有想到,因为母亲的丧事,居然被毕国公安排做这样的事,好在顺利出了城,现在想想刚刚在城门黄队正要检查棺材时,自己吓得都险些失了禁……
“不,不不,双大人,你放了我,我给你银子,你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你放了我,我从此不会再回都京……你信我!”
明清的声音已经哑了,棺盖上满是鲜血,脑子里都是萍儿那张脸,她给他吃的,她喂他吃药,她给他唱着家乡的歌谣……
他十岁时,父母双亡,独自游荡在街上饿的两眼发黑,晕倒在街上一天一夜没人管,是萍儿救了他。
萍儿的父亲是杂耍艺人,从此他跟着师傅学艺,可他身子弱,总是得病,有一次他病得厉害,师傅直接将他扔进了乱葬岗,是萍儿将他用席子一步步拉了回来。
师傅好赌,一个月挣的银子还不够他赌半个时辰,后来师傅逼着萍儿卖身,他们反抗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畜生糟蹋萍儿。
即便这样,萍儿有一口吃的,从来没有落下过他,他们想过私奔,却总能被师傅发现,他把他们抓回来之后就是一顿暴打,最后师傅看人看得烦了,直接将萍儿卖给了一个变态的糟老头。
那一次他发了狠,趁夜将那老头杀了,带着萍儿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终于逃离了那个县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摊了人命官司师傅害怕了,这一次师傅没有找到他们,他们为了躲避追捕,换了道士的行头,这一扮就是多年。
他答应过萍儿,要让她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要让那些欺凌过他们的人都被他们踩在脚下,可是萍儿,她现在在哪儿呢?
棺材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浓烟将明清呛得不住咳嗽,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指甲也已经脱落,手指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萍儿,萍儿……”明清的嘴轻轻张着,似乎在叫喊那个全天下最美的女子,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油菜花田,花田里站着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女子,她转过身,对他笑道:“明郎,快来,我在等你……”
看着棺材已经燃烧掉一半,双大人叹了气,对身边的族人道:“等一会处理一下,咱们就回吧。”
族人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道:“那……婶婶的尸身怎么办?还在双宅呢……”
双大人蹙眉道:“能怎么办!只能埋在后院了,想要命的话,这事儿不许走漏半点风声,都给我记住了!”
族人连道了几声是,双大人又道:“好好准备春闱,这次若是中了,定能某个好差事。”
听了这话,族人不在多嘴,跟着众人一起处理棺材去了。
远处,楚绎心看着那火焰越来越小,想必此时明清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她不禁喃喃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赫连乐拉了一下楚绎心身下骏马的缰绳,将马头调转,说道:“不要看了,伤眼。”
楚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