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管家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与错愕,但紧接着便又化为平静,犹豫片刻后,说道:“家主大人你可要想好,也许,这将是您和唐大人的最后一面了。”
墨玉常面对烛火,使劲揉着白发,一撮撮的头发往下掉。
见墨玉常这般,墨管家露出几分不忍。
墨玉常的身体状况,可能除了本人外,就属他最为清楚了。
这些年来全是他用银针为墨玉常导血通脉,只要一日不做,便会经脉爆裂。
让墨管家不解的是,十三年前墨玉常一直不曾提及是受谁人之毒,如今体内已是千疮百孔,虽说救回来了,但自那之后墨玉常一身武功几乎尽失,最为严重的莫过于寿命的减短。
此事自然也被瞒了起来,除他而外,无人知晓墨玉常的身体情况,因为若是让鱼龙帮八大长老得知这个帮主几乎成了废人,帮主之位必然不保,更甚至还要危机到所有墨家人的性命。
江湖险恶,一切的情义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变得有些微妙,当然,这并不包括所有江湖之人。
墨管家给出建议,道:“或许再过几年,世间会有出现能解此毒的郎中,到时便可让唐大人完全康复。”
墨玉常长出口气,见其目中露出决意,墨管家不由得一叹,自知此事已无法挽回了。
墨玉常坚定道:“等不了了,鱼龙帮生死存亡在即,眼下唯有唐兄亲自出面才能暂时解去危机。”
“生死存亡?”墨管家不解。
墨玉常的语气中透出不满。
“那八个老东西一直在等我倒下,那次我受伤后,墨府中便被他们放了眼线,昨日我险些昏倒在莲湖,不过好在及时被墨阳扶住,但这只是暂时的,要是什么时候被那八人看出了破绽,一切休矣!”
墨管家的双目逐渐深邃,不多时,他将门打开,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紫雾顷刻间被抽了出去。
随后,他又点上了几盏长明灯,屋内的光线霎时间亮了许多。
他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
只见那人**着上半身,两颊深陷,双目紧闭,但一头黑发却是不曾掉落半根。
腹腔凹陷很深,肋骨根根分明,更像是被一张皮给裹着。
莫说是人,更像是一具干尸。
墨管家心中一叹,当年的举世闻名的唐大侠,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这若说去,谁人会信?
他不再犹豫,一手夹着三根银针,分别刺入昏者的丹田、后颈以及头顶。
银针所入之处,分别出现了溢出了一滴殷红鲜血。
只见那人胸腔的起伏逐渐变得剧烈。
眼见此景,墨管家连忙伸出一只手臂挡在墨玉常身前。
在某个瞬间,那三根银针被一股由内而外的气直接弹出,去势之快,直接钉在墙上。
昏者的呼吸由剧烈逐渐恢复平缓,片刻后,那人猛地睁开双眼,在其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只见那人将体内的浊气一口吐出,紧接着,四肢慢慢动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墨管家才将那人扶起。
那人环顾了一番四周,又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肋骨和脸颊,随后便注视起了干枯的手掌,发出沙哑的声音,道:
“没想到,我还活着。”
似九幽深处的魔鬼在轻语。
他转头看向房间内的两人,咧嘴笑道:“肯定又是你二人在捣鬼。”
见着这人坐立而起,墨玉常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墨管家拱手喜道:“家主大人,多少年没见您如此笑过了。”
唐敬泉只觉自己的四肢像生了锈一般,有些难以动弹,却仍想要起身,但由于身体机能尚未恢复,看上去便如同刚落地的幼鹿。
见状,墨管家忙上前搀扶,道:“唐大人,您才苏醒,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唐敬泉说道:“墨管家,你几时见我这般脆弱了?”
说着,他
直接从床边站起,但却不太稳,好几次都险些倒下,不过最后还是勉强站定了。
唐敬泉无奈道:“看来我睡的时间的确有些久了。”
他抬头看向墨玉常,竟是直接伸手摸了摸墨玉常的头发,似在面对一个孩子。
“我一直让你好生注意身体,你却当作耳边风,你自己拿镜子照照,头发都白了,真是的!”
他转过身去看向墨管家,但仍一手指着墨玉常,责备道:“管家,当初我让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的?难不成你墨家的人耳朵都不好使?还是故意气我?”
“唐大人,你...这...”墨管家支支吾吾的,但紧接着,他便释然一笑,道:“唐大人您还是和以前一样,老奴便放心了。”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别想搪塞过去!”唐敬泉将披散的头发往后理了理,道:“我说你呀,整天老奴老奴的,你好歹也是小玉儿的伯父。”
小玉儿?墨玉常微微一怔,毕竟从小到大,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会这么叫他。
墨玉常尚且年幼之时,便由于这个称谓的问题整天追着唐敬泉打,但却又打不过,反倒被揍的鼻青脸肿,哭着跑回家请家里人做主。
但当时少年唐敬泉便已身怀高强武艺,整个殇州城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所以,当墨氏被仇家灭门时,唐敬泉只身闯入墨府。
那一年,躲在墨管家怀里的墨玉常看见了红色的莲湖。
“不想挨揍?随我学武啊!”少年扛着滴血的剑,微笑看着坐在地上的墨姓少年。
在墨玉常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