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人资性不同,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也。若是生来自然聪明,也不用着急上学。”万历没法子,竟也想学着和起稀泥来。
但几位大学士岂容他班门弄斧?稀泥门第一高手申时行马上反驳说,就算天资再聪明,也没有能不教而成者。圣人云,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可见没有人教导,也是不能成材的!
万历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过人家,这不废话吗?一打五,而且是打五个大学士,想舌战?换诸葛亮还差不多。
他便打起了退堂鼓,朝侍立一旁的张宏递个眼色。
老太监便恭声到:“皇爷,该进药了。”
“朕知道了。”万历苦笑一声道:“唉,真不想吃这药,里头有安神的成分,吃完就迷迷糊糊好半晌。就不留膳了,先生们回去过年吧。各赐酒席一桌,烧割一分。”
几位大学士知道,万历皇帝这是下逐客令了。而且理由太充分了,总不能不让皇上吃药吧?只好怏怏起身谢恩告退。
出来之后,五人一脸意犹未尽。能从报复心极强的万历手中,救下雒于仁那厮,算是很成功了。可国本大事却依然没有进展,教人不得尽开颜。
谁知还没走出毓德宫几步,身后响起匆匆脚步声,却是司礼太监追出来,请五位大学士留步道:
“有上谕,皇爷已令人宣长哥儿来,几位先生还没见过吧,来都来了,就见见吧。”
五人闻言欣喜若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连称是,赶忙转回宫中,于廊下恭候。
谁知却左等右等,半晌不见宣进。心说难道皇上吃药睡着了?
西暖房中,万历根本没吃药,只懒懒散散倚着大迎枕,在看一本名为《航海王》的漫画书。
说的是大明第一次环球航行的故事,介绍了海外的风土人情,风情万种的异域美女,日不落帝国的运银船,还有无穷无尽的宝藏……万历正在看林凤藏宝的那段,看的十分入迷。
阿宅哪有不迷漫画的,这很正常。
听到那司礼太监张诚进来的脚步声,万历目不转睛的问道:“他们什么表情?”
“毫不掩饰的欣喜若狂。”张诚还有个任务,是偷窥几位大学士听说要见皇长子后的反应。但根本不用偷窥……
“奴婢问他们,是不是有些失态了。赵相公便对奴婢说,我等得见睿容,便如睹景星庆云,自有不胜之喜,按捺不住的激动。”
“呵……”万历哂笑一声,微微点头,便继续看他的《航海王》。
过一会儿发现张诚还立在一旁。
“还有什么事?”万历瞥他一眼。
“贵妃娘娘说,来都来了,也让几位先生见见三哥儿吧。”张诚小声道。
“见倒无妨。”万历无可无不可的翻页道:“只怕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正眼不瞧他一眼。”
“不至于吧……”张诚讪讪道。
“瞧就是了。”万历撇撇嘴,继续看漫画。过一会儿忽又心血来潮道:“几位先生来都来了,把张鲸叫来给他们训一下吧。”
“啊,呃,喏。”张诚实在跟不上万历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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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大学士又等了良久,也没等到皇帝召见,却见张宏和张诚两个司礼太监,领着张鲸出来了。
客气的道了过年好。张宏便瞥一眼垂头丧气的张鲸,对赵守正道:“上谕,张鲸不知改过,负朕恩,几位先生可替朕戒谕这厮。”
“呃……”赵守正也呆了,这是什么神操作啊。
他赶紧看向自己的小铃铛,申时行便轻声道:“这时皇上为了证明,他并未因接受张鲸贿赂而维护他。也为了表明自己政出独断,不受任何人左右。”
赵守正恍然,便忙推辞道:“张鲸乃左右近臣,皇上既已责训,何须臣等多嘴?臣等也无权管束内臣。”
因他坚持不肯,张诚复又入内奏禀,少顷出来传谕:“此朕命,不可不遵!先生乃朕师,何人训不得?”
那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便命张鲸向西而跪,五人立在他面前,以示代替天训话。
奉旨骂人这种事,几位大学士还是头回干呢,未免有些生疏。
再说谁又愿意得罪一个特务头子呢?便由赵守正不咸不淡的说了他几句,诸如‘圣恩深重,尔宜小心谨慎,奉公守法,不可负恩。’之类。
张鲸大过年的正在吃酒,却被叫来训斥觉得好生晦气。心里有些窝火,又觉得不能在皇上跟前认栽。竟然顶撞道:“小人无罪,只因多口,亦是为皇上圣躬!”
本来是不痛不痒认个错,走走过场就算了的事儿,见这厮居然还要杠,让大学士们的脸往哪搁?
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位大学士交换下眼神,麻痹,弄他!
于是便开启了吹风机模式,你一言我一语,一二三四五,细数起这厮的诸多劣迹来。把张鲸喷得体无完肤,胆战心惊,追悔莫及。你说咱家顶嘴干啥来着?只好夹起尾巴来,顿首谢罪,三呼万岁,然后灰溜溜地退出。
张宏进去禀报,万历淡淡道:“张鲸这厮就是不晓事,被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朕都忍了,他有什么不能忍的。”
说着又哼一声道:“若不是为了那件事,朕早就办了他了!”
张宏知道,皇帝说的是东厂调查江南集团的事情,从万历十六年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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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正五人等到日近中午,皇帝才宣进,遂被重新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