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后宫之中是非黑白,何时轮到你做主?”皇后拍案呵斥道,横眉剜了绾妍一眼,“身为嫔妃要恭顺,你要顶撞本宫?”
“臣妾不敢……”绾妍见皇后动怒到了脖颈上都暴出青筋的地步,只好跪下请罪,压着心中的不悦,好声好气地道,“娘娘不可听信宜嫔一面之词,况且如此处事,着实有失公允。”
“公允?”皇后冷哼一声,袖子一拂,她手边翠绿的李子就骨碌碌地滚落到地上,“你的意思是本宫糊涂,偏你是宫中最聪明的……”
绾妍开口辩解,语气有些急促“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娘娘为何一再曲解臣妾?”
“你要公允,本宫就给你公允!”皇后左手指着绾妍,镶着翡翠的护甲剧烈的抖动着。她没有片刻的犹豫,颤声道,“知书,昭妃目无宫规,任性妄为,你去勤政殿请皇上旨意,削了昭妃协理之权!”
话音刚落,皇后突然腾起身子迫向绾妍,一手攫住绾妍小巧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
绾妍始料未及,一时脑子发懵,木木地看着皇后。她只觉得下巴好疼,皇后尖尖的长护甲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心都揪了起来,害怕皇后暴怒之下戳伤了自己。
这般想着,她眼睛像是进了什么东西似的,不受控制地眨了又眨,漾出一点莹莹的泪光。
这般姿态落在皇后眼中,便是故作可怜无辜了。
皇后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朱唇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温氏那个楚楚可怜的人混久了,不也学会了迷惑的功夫么?
淑妃那样的便罢了,装傻弄痴的假单纯才最可恨!
她不经意中瞥见绾妍发髻上的金雀步摇,在出离的愤怒之间,那只衔着宝珠的金雀,一晃眼像是飞了起来,长长的雀羽闪着五彩的光。
天命凤凰?
想及此处,皇后腕间的力道大了几分——就是她害得自己日日忧心这凤位;害得皇帝与自己两心相离;也是她整日做些天真的模样邀宠,惹人厌烦。
郑绾妍仗着好家世,想进宫就进宫,谁知他日会不会剑指凤位?
为什么她好像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能得到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
为什么!
自从昭妃入宫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悉数浮上她心头。
在得知皇帝好像并不介意昭妃郑家女的身份,而依旧宠爱之时,自己寝食难安,怕昭妃一念所动,就能拿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在昭妃侍寝那夜,自己形似癫狂,在宫人面前丢尽脸面,只怕是如今仍有人在背地里笑话她这个不争气的皇后。
哪怕是有孕了,自己也如揣着金子走夜路似的小心翼翼,不敢出门,只能在坤宁宫如一只褪了壳的螃蟹一般躲着。
绾妍吃痛地闷哼一声,颤声道“皇后娘娘……”
皇后收回心绪,骤然撤了手,气极反笑“总之淑妃已然病愈,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郑家已经胁迫皇上至此,你还想揽着后宫多久的权?”
知书听了这话毛骨悚然,皇后只怕再说下去,就要说出许多不该说的话。
胁迫?什么胁迫?
绾妍只觉掌心发冷,耳边嗡嗡作响。腔子里那颗心剧烈地跳动,绾妍喉头一紧,像是说不出话似的难受。
皇后窥了一眼绾妍的脸色,得意地搭着知书的手优雅起身,她就是喜欢见郑氏这样受罪的神情。
终于能看见她厌弃之人,如蝼蚁一般在她脚下苟延残喘,翻来覆去地品味着她给的苦楚。
“娘娘……”,知书毕竟是婢女的身份,两位主子这么闹起来,她已然控制不住场面。
皇后回过神来,见知书还在这里,恨铁不成钢地睨了知书一眼“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本宫说的话你也当耳旁风?”
知书如何敢去请这样的旨意?娴熟地跪下求皇后息怒,皇后在气头上总是这样不顾一切,她好像早就习惯了。
皇后见知书也忤逆她,方才得逞后得的一点舒心又被耗尽了,她坐回那张花鸟纹带托泥圈椅,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咬着牙道“罢了,本宫自己去请!”
绾妍跪直了身子,抿了抿唇道“皇后娘娘不必去了,有着身子走这一遭也是不好,臣妾……自己去求皇上收回协理之权。”。
皇后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不过须臾之间便是羞恼之色“没想到你真的不在意,郑绾妍,你不必觉得本宫会领你的情,你越不在意,本宫就越恨透了你。你当这后宫嫔妃争破了头的东西是什么?你弃如敝履,便可以高风亮节么?”
绾妍一怔,她知这六宫之中,嫉恨自己的人有之,厌恶自己的人有之,却不曾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不论她做什么总有人对她恨之入骨。
曾经她不懂事,在宫里横行霸道时是这样,如今她终于明了了一些事理,自以为改变了许多,却还是这样。
她还年轻,并不懂得这其中的原罪,是郑家女的身份,亦或是,她出身的家庭优渥于所有官家女的运气。
因着这样的家世,她得以平安单纯地长大,最后因着天真烂漫撞入了皇帝的心。一生二,二生三,在外人眼中,绾妍注定会拥有平安顺遂的人生。
在为得皇帝一顾便斗得你死我活的修罗场,属实难容下她这样一个,好像已经注定胜利的人。
绾妍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方才……娘娘说郑家胁迫,臣妾……不是很明白。”,她将后半句“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