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初与弟弟将心里的话都敞开之后,两人都如释重负,相处下来也是亲密了很多。
关于景横的突然出现,又说了这么多她不曾知晓却无比在意的的往事,顾予初知道一定是萧令特意的安排。
她自诩与他是有义的,这个人在自己边这边久,明里暗里的各种帮助,就此,很想当面与他谈个明白。但无奈萧令现在人不在琼州,便也只有翘首以待。
顾帆回了启都复命,因没有带回顾予初而被启帧狠狠的责罚了一通,但他也没有傻到与杀伐果决的圣上说了实话。
“她为什么没回来?”启帧一个用力,描金的朱墨捣碎了上好的端砚。
“臣无能!”顾帆跪在其下,并不着急争辩。
“那枚凤羽金簪她可收下了?”
“收下了。”
听到此处,启帧才不由送了一口气,虽然他心中也是无比的笃定这个女人一定不会拒绝他,可还是不自觉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那她有什么话要你带给孤?”
“姐姐说,圣上即已定了和亲之策,就当信守承诺。”
早在赫和,顾帆就想到这个托词。
他从萧令口中得知,赫和十一公主和亲不过是个幌子,是圣上为顾予初回来做好的打算。但现在姐姐既已下定决心不回,他心中也是支持的,就算是违抗皇命也在所不惜。只不过,他担心圣上一意孤行,再三派人去请,扰的姐姐心神不宁、违心而回就不好了。
如此,不如以二年之期的和亲为借口,先稳住圣上,与他和姐姐而言都是最好的缓兵之策。
更为重要的是,对于启帧而言,顾予初以公主的份回到东启,是再好不过的了,否则他不会费尽心机做如此安排。
皇帝大婚虽是家事,可前朝那帮老臣迂腐不堪,若直接说顾予初是尉迟后人,恐又要惹谣言四散,与朝局稳固大为不利。尉迟一族虽已平反,可在朝中根基全无,顾予初即使有显赫的份,但无深厚的家族靠山,想要越过南昌王、中书令之女,而立于后位,着实太过困难。
但倘若以赫和公主的份嫁与东启,再劝赫和归顺,那帮子人也当无话可说。
“她没说别的什么了?”他的顾予初永远都是这么的懂事,启帧心中欣慰不已。
“姐姐托末将将此物带给圣上。”顾帆恭敬的呈上了那一枚铜钱。
启帧寡面的接下,放在手心翻看了许久。这个女人总是有让他难以琢磨的小心思。
比如那件藏了很久的生辰贺礼,那个与她名字有关的绣样,偷偷隐藏在长袍的袖口,不仔细根本无法发现。
还有她明明知道自己吃栗子过敏,可仍在离府之前留下的那盘亲手做的栗子糕。
如今,又多了这一枚暴露她行踪的外邦铜钱。
也罢,启帧无奈的摇了摇头,待他稳定朝局之后再腾出手来亲自接她华丽容归。
同样是殷切的期望,可在启堵城万里之遥的长生天城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启轻自被贬为奴隶之后,没少受人欺辱,可他却是一个字再不肯说,仿佛天生就是个哑巴一样。
寇桑越发觉得好奇,便将他安排在自己的寝宫,故意让他做一些婆子女侍之类的细活儿。
这个草原女王虽成亲多年,可她的丈夫并不喜欢她,可偏偏单于帐内从来不缺女人。她憎恨自己的丈夫,更憎恨这天下所有的霸心毕露的男子,而这个素以贤德闻名的宁王也不例外。
所以,她决心要拔掉启轻上所有的尖锐,让他心甘愿的匍匐在自己脚下。
面对如此这般羞辱,启轻一一忍下,他本是多温柔之人,生的丰神俊逸,又是最懂女人心思。他默默隐忍,却从不卑微,将这个骄傲自负的草原女王照顾的无微不至,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启轻擅长音律,一次在打扫屋子的时候,翻出来一只东境的古琴,这让他欣喜不已。每每做完手头的事,他喜欢坐在长生虚境外廊宽阔的平台之上,遥看着广褒无边的草原,拨动琴弦,聊以自宽。
那琴声低矮却不浑浊,混着天地间的浩渺,显得空灵飘渺无比,让人心两忘。
有好几次,寇桑静默的望着他的背影出了神,原来是她自己忘记了,除了这雄霸一方的草原女王之外,她还是一个孤独的女人,渴求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关心和护。
渐渐的,在这样不言不语的相处之中,寇桑不知不觉沦陷其中,在她幡然醒悟之时,却怎么也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于是,没有缘由,她将启轻又绑上了那高高的桅杆之上。
“求我!”她怒斥着,“否则就让长生天神带你走!”
启轻淡漠的看着她,仍旧不愿开口。
他仿佛是想开了,又仿佛是失忆了,好似他从来都不是那个争而不发的宁王,好似他匍匐在皇权之巅,却从未抬头盼望过一样。
他看着寇桑转离开,眼中稍有闪动,可在头戴皇冠的女子再次转之时,他的心里那口从未死去的泉眼又喷涌了起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寇桑的倔强和期盼全然写在脸上。
“保重。”启轻笑了笑,声音很轻很轻,但寇桑却听的真真切切,一时间坚硬的心被丝绢包裹起来,脑子里扬起了沙尘。
杀他不过是一场试探,但上一次,是为了她西戎称霸的计较,而这一次却是她与野心的角逐。
他一句轻飘的道别,她才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人又多可怕,可她却怎么也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