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对此心怀艳羡,但是杜立自己身在其中,清楚的知晓,一旦自己有一点异常的行为,这四人便会立刻将自己斩杀,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遂适才若未能将他二人带上山,只怕他也已经没有了机会活着来到这里了,甚至他们四人都走不出那西突厥的营地就会被就地处决。
高冉最终的意思,他也知晓,并非是不愿意奔波劳碌,只是不愿意和他们分开,若非是陈丰刻意交代了让他照顾好李贞儿,只怕他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愿意自己先行离开。
自己的兄弟,自己了解,高冉此人虽然有些时候不大靠谱,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义字当头,该做的事情那是半点都不含糊。
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杜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耳边似乎已经隐隐传来战场上刀兵相接的声音,那边的战事可能已经开始了,两军大概已经交上火了,虽然打到这里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就这样让他们两人下山,杜立当真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没事的。”陈丰拍了拍杜立的肩膀,他比杜立更了解高冉,那人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是该做的正经事,他绝对能够做到,而且此人惯是护花的老手,身边有一个姑娘等着他照顾,他断然不会做出半点失误的事情。
“但你还是需要派几个人过去。”陈丰表明了立场之后,开口说道,“等他们渡过了额尔齐斯河,派人将河上的渡桥毁掉。”为的便是不让人发现那渡桥的秘密,也是为了保护高冉和李贞儿。
一旦被人发现了那河上的渡桥,自然会有人沿着桥找过去。而高冉和李贞儿很有可能要在那多坦岭之中逗留一段时间,若是有人沿着渡桥进入了多坦岭的地界,他们二人的危险就又多了一重。
本身上他们在荒野之中生存,陈丰就觉得是在为难高冉了,就更加不要说还要逃亡了。
杜立显然也是明白了陈丰的意思,“那倒不如现在就派两个人将他们送过去,顺带将桥毁掉,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得到陈丰的同意,杜立便挥手叫了两个士兵交代下去,见士兵离开,杜立的眼神便充满了悲凉,此一别,他们口中说着不见不散,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所谓不见不散,很有可能只是彼此之间的互相安慰,未来等着他们的极有可能是生死两茫茫。
等到派出去的两个人回来,陈丰心中的惆怅也更深了,看着山下不大平坦的山路,耳中听着好似越来越近的喧闹声,眼神也渐渐的沉凝下来,和杜立一同瘫坐在地上,看着远方日落的余晖,不知晓有多少人看不见明日的日出。
“方知,你会不会后悔?”杜立看着远方绚烂的天空,“我从未有一日这般认真又怀着复杂的情绪看日落。”
“后悔呀……”陈丰沉吟了片刻,“今日,你带人冲杀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悔不该牵扯到其中,看着一个个士兵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我心中的毁似乎又减少了不少。”
“战争,总归是要有人牺牲的,从古至今史料记载,千万次战争,从未有一次是真正能够兵不血刃的,从未有一场战争的缘由是真正的和平。”陈丰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不仅是杜立在认真听着他娓娓道来,便是在他们附近的士兵们心中也在思量。
“什么是为民请命?说君主昏庸残暴,起兵造反就是为民请命吗?”陈丰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惆怅和迷惘,“多少场战争,打着为民请命的名头发起,最终却还是要百姓承担同样的后果,过着同样的生活。”说到这里,陈丰凉薄的笑了一下。
“今时今日,我在这里,便是后悔,又能如何?”陈丰看着远方的天际,看着太阳越来越低,看着彩霞的颜色越来越艳丽,也看着天空越来越清凉,“身后是无尽的草原,身前是碧海蓝天,而你我,包括他们”陈丰的手在周遭指了一下,“包括所有人,大家都处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血的漩涡,走与不走,或许我们都会死,与其如此,既然已经深陷其中,倒不如舍命一搏。”
“我确实曾经后悔来到这里,也后悔将越来越多的人牵扯到其中,但是今天,我会与众位共进退,战争总会有伤亡,但我希望,虽死犹生!”陈丰的声音迎着风飘了很远,很远,远到后面很多人都能够听得清晰,也能刻入骨髓。
能以那般凉薄的声音说出最动情的话,陈丰绝对是第一个。
“战斗要开始了,兄弟们!”耳边的喧嚣声已经越来越请喜,“准备!”
跑在最前面的东突厥士兵已经冲过来了,远远的是长长的队伍,杜立站在半山腰,看着山下的情况,眼神之中有了些许的动容,他的手高高的举起,却迟迟未曾落下。
“动手!”随着陈丰两个字落下,杜立的手,坚定又沉重的落下,他知道这一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山下数十万条年轻的生命就此被画上句号,或许有些人能够逃过一劫,但是未来,他们亦会永远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中。
而随着这个手势落下,一颗颗巨石被从山顶推下,陈丰和杜立两人迎风而立,仔细的盯着下面的每一个场景,所有的埋伏都被杜立有意的安排在山顶,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看到山下走过的人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落下的巨石,不只是大唐这方的军士,便是连带着东突厥的士兵也迅速的反应过来将第一轮巨石推下去。
连绵的山脉上,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