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丰并未再一次去诊治,只是按照先前那大夫给的方子抓了药,让药铺的伙计给煎好了端上来,在等杜立的过程中,陈丰便已经将药喝了。
“子丰不会有事情吧?”
娇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声“子丰哥哥”是在唤他,对,之前杜立介绍的时候说了他叫杜子丰,是杜子言的弟弟。
“不会有事的。”陈丰的声音很坚定,但是细听之下亦能够听出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也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而为了表明自己的镇定,他还将手中的药碗送到嘴边,轻轻的啜了一口。
“子丰哥哥,这药好喝吗?”似是见到了陈丰的姿态,小姑娘又开口问了一句。
好喝吗?这让陈丰怎么回答?药能好喝吗?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他方才的表现分明就是在品尝世间美味的模样,说他吃不出来味道吗?不知道为什么,陈丰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儿面前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还……还好吧。”得,这一尴尬的功夫,便是连他的担忧好似都放了下来。
“药还能好喝?”小姑娘一脸的不可思议,尽管陈丰看不到,但是从她的语气之中也能够听得清楚。
“我最讨厌吃药了。”小姑娘嘀咕的时候,陈丰又一次啜饮了一下,似乎目前只有这碗药能稍微缓解一下他心里的慌乱一般。
这谁家的姑娘,怎么能单纯到这个模样?可是就是这个姑娘单纯的可爱让他不忍心去破坏,方才不愿意说出自己吃不出来味道这种对这个小姑娘看来有点残酷的事情。
残酷吗?其实确实会有一点,最初吃不出来味道的时候,他亦是觉得这是上天和他开的最残酷的一个玩笑,不过最终还是释怀了,这并非是不能解的毒,最初自己的耳朵不是也听不见吗,现在不是好了?
所以在自己的耳朵能够听见之后,他整个人也想开了不少,这样的经历也算是新奇吧,常人想要有这样新奇的经历,只怕还没有机会呢。将磨难当做上天的恩赐,也算是陈丰苦中作乐时最大的感慨了吧。虽然他并不信上天,也不信命。
“子丰哥哥,我害怕。”小姑娘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陈丰诧异的转过头,一双无神的眸子瞧着其木格,就好似他能看见其木格一般。
“不怕。”陈丰着实不大会安慰人,况且现在他连自己的思绪亦是搞不明白,更遑论是去安慰其他人了呢。
等待绝对是这世上最磨人的事情,就好像现在,分明进去接受治疗的人是杜立,陪在杜立身边的是其其格,但是好像煎熬更是发生在陈丰和其木格的身上。
相识的时间尚短,其木格对杜立的担忧应该并不深刻,但是陈丰不一样,他和杜立相交数载,过往早已经刻进了彼此的生命之中,兄弟已经成了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况且,杜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以说完全是被陈丰拖累,这般之下,陈丰还如何能够保持冷静呢?
就算他素来冷静淡漠,但如今,他亦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也不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般的慌乱着,或许能够让他的心里更舒服一点,就好像是自己在和杜立一同经受苦难一般。
但这两人之间,若是说谁对不起谁,谁连累了谁,也说不大清楚了。
虽然如今他们经受的这一切的磨难好像说起来都是因为杜立,当初若非是杜立不愿意放弃那一千士兵和他们一起走,陈丰也不会跟着杜立回来继续冒险,但选择和那些少年郎共同面对,陈丰也未曾后悔过。
若是说这一切是因为当初杜立的执拗方才让两人落得这般的下场,或是自己兄弟三人分离,至今高冉和李贞儿还生死未卜,若是说这般怪在杜立的身上,陈丰亦是无法接受,毕竟当初杜立本可以留在长安城继续过他的安生日子,却因为自己,远赴战场,包括高冉,陈丰对他二人是有着感激的情绪的。
感激这两个兄弟在明知道前途渺茫的情况下,还愿意陪他一同面对,感激这两个兄弟在明知未来并不可期的,九死一生的时候,还不离不弃。
到了这个时候,三人之间早已经说不出到底谁对谁错,也说不清楚到底应该还是不应该了,生命之中有那样一个两个兄弟,祸福与共,便是人生一世,最大的幸福,最大的期待。
陈丰和其木格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里面的消息传来。
陈丰的心中是不安的,之前他亲眼见过高冉承受那样的痛苦,他知晓那般到底有多残忍,而今他帮不上什么忙的前提下,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他确实帮杜立接过骨了,但也只能支撑着他不会倒下,至于有没有接正,他一个瞎子,若是杜立自己不愿意说,刻意隐瞒,他并没有太多的办法止息此事。
曾几何时,他也怨恨过自己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现在他早已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怨恨,握着药碗的手,迟迟不愿意松开,受伤已经泛了青筋,指节处泛着苍白,便是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子丰哥哥!子丰哥哥,你没事吧?”其木格有些慌乱的声音打断了陈丰的思绪。
他长出了一口气,转向其木格,露出了安抚的微笑,伸出手,试探的在其木格的头顶揉了两下,“哥哥没事,不用担心。”
陈丰自然看不到,因为他这样一个动作,其木格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样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何曾被男人这般亲近的对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