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完了,还得为灶君烧“甲马”,就是画了战马的黄纸,上画战马,下画云朵,旁书神咒,祭祀后烧化,供灶君上天时乘坐。
吴梦看到这里,不由想起《水浒传》中的神行太保戴宗,他每次作法行路之前必须将“甲马”绑在腿上,行走完毕还得烧化甲马,心道施耐庵只怕就是依据宋朝的习俗写的。
丁大胜蹲在地上,一边烧着甲马一边念念有词,顺手从旁边的木盆里拿出一抓黑豆和秸秆,一起扔进火堆里烧化。
这也是大宋的神话传说,不给甲马喂粮草,马儿跑的慢,汇报玉帝自家状况时便会排在后面。
喂饱了灶君的坐骑,还得将灶屋里灶君的旧画像烧掉,换上新的神像。
丁大胜好容易才把繁琐的祭祀弄完了,摆上宴席,几人上桌,迫不及待的吃喝起来,小山在桌子底下来回攒动,吃着众人扔下的骨头。
吴梦边吃边揶揄道:“王夫子,你这吃起来不也有辱斯文。”
王夫子放下酒杯,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吴先生,这又如何一样,祭祀灶君,灶君将食物的灵气吸走,再赐还我等,我等应多谢灶君的恩赐,大口吃喝灶君才会愉悦之极,何曾有辱斯文。似尔等方才那馋相,灶君未食尔等却偷偷觊觎,那才是有辱斯文。”
吴梦又被他噎住了,说实话,斗嘴他还真不是王夫子的对手,只好闭嘴不言,低头狂啃猪头。
智能和尚才不理会这些,端起酒杯来大声劝酒,那光光的头皮又开始发红了,大和尚不喝酒的时候真是个得道高僧,几杯酒一下肚就变成鲁智深。
吴山村的村民也在家里祭祀着灶君,今年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有肉食上贡。
大人们恭恭敬敬的祭祀灶君,小孩子则咬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肥肥的猪肉直流口水,一年到头吃的猪肉屈指可数,好容易看见那大块的肥肉哪能不馋涎四滴。
等到大人祭祀完,大小孩子们一拥而上,抢着吃桌上的甜食,老人们则挥舞着棍棒驱赶,村子里到处是呵斥声、怪叫声、欢呼声和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村东头的刘吉家里,供桌上摆放的贡品几十年来从不曾如此丰盛过,猪头、猪肉、饺子、甜食样样不缺。
刘吉诚心诚意的祭祀完毕,两个孩子赶紧蹦跳着上前抓着糕点吃了起来。
刘吉烧完甲马,换好灶君像,感慨的对着刚出来的浑家说道:“真是要感谢丁员外,今岁的粮食也多收了好几石,卖煤球又可多挣钱,今日咱家里可要好好吃上一顿。”
刘吉浑家道:“是要感谢丁员外和他大舅子,还有那吴先生,村子里孩子都免费蒙了学,午间还有饭食,日子眼看着越过越好。”
刘吉笑道:“唉,想当年我等过的日子真苦,一年到头难得吃次肉,若不是有了石炭作坊,我等哪有这般的好日子。”
刘二郎道:“爹、娘,今岁元日里弄几个爆竹来放放,好不好。”
刘吉浑家笑眯眯的抱起刘二郎道:“好,娘给你买,不过你要乖乖听话,爹娘出去干活了,你可不能四处撒野。”
刘二郎连忙点头道:“只要娘给我买爆竹,我就不乱跑。”
刘大郎嘴里含着甜食含含糊糊的说道:“爹、娘,来年我要好好读书,多学算术,以后想去那枫桥班上课,那里学的东西可多了。”
刘吉慈爱的笑道:“只要你能去,爹娘有什么不愿意的,你看看丁家那三衙内,小小年纪拿着图纸指挥工匠,爹娘也羡慕啊,你若是上了枫桥班,爹爹给你整个又大又。”
一旁的刘二郎不干了,摇晃着双手道:“爹爹偏心,我也要,我也要。”
刘大郎不屑道:“二郎,你还在流鼻涕玩泥巴,又没上学。”
刘吉浑家却呵呵笑道:“都有,都有,你爹现在挣钱咱家买的起。”
刘二郎一听自己也有,立时雀跃起来,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村东北一侧的张二郎家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以往大家都是羡慕的看着张二郎家,他的父亲张春才是城里的账房先生,一月有三贯的工钱,家里日子过得火红火红的。
可张春才今年祭灶节回来后,不知何故垂头丧气,祭灶也是草草搞了几样供品就收了场。
浑家眼瞅着不对,问道:“官人,你一回家便郁郁不乐,莫非在外间有甚祸事?”
张春才发着牢骚道:“如今这苏州商铺里许多都用那阿拉伯数字记账,我等这只会算筹的无法与之相较,又不好意思上门讨教,再不学会,只怕掌柜的另找账房,不再用某了。”
浑家懊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丁家本就家大业大,你又何必当初为了彭家去得罪那吴先生、王夫子他们。”
正好张二郎从外间进来,看到父亲垂头丧气,便道:“爹爹,今日祭灶怎的猪头也没有一个,我想吃猪头肉了。”
张春才拿起一个靠枕使劲扔了过去,恨恨的说道:“吃、吃,你就知道吃,爹爹都快要被解雇了,到时你去喝西北风。”
张二郎立时呆了,没有父亲的工钱,他在学堂还能摆什么臭架子,且现在学堂里有几个人的爹爹、叔叔都去卖煤球了,收入只怕比自己的父亲少不了多少。
他慌忙问道:“爹爹,这是为何?”
张春才道:“还不是你们学堂的那个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