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方县尉是钱塘县署的老资格,凡事连他都礼让三分,自然不好当面直接就否决这项惩罚,便道“你二人虽年少,也才来县衙当差不久,但是越职一事你二人心中该是有数,以后不可再犯!这样吧,因为明日真武大会,县衙人手也是紧张,我看能否请方大人宽限一下,等到香会结束后再商量如何处置你们!”
方县尉见王县令如此说,也不好反驳了王县令,便顺水推舟道“那就给你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明日好好在治内巡查,最好小心行事,别再给我抓住!”他这话显然是对着赵重幻说的。
隗槐赶忙一拉赵重幻屈一膝跪下。
方县尉盯着赵重幻平板板的脸,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那你二人平日行事要多加注意,进了官衙,凡事都有规矩方圆,以后再不可以自作主张,擅自越职行事!”王县令温和道,“既然你们是第一个到达打杀案现场的,就去协助一下刘捕快,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是!多谢大人救命!”隗槐高兴地行个大礼道。
平日王县令就不是冷面严肃之人,所以县衙差役对如此和蔼的长官都很是亲近。相较于黑面粗声的方县尉,大家伙觉得县令大人就跟香会中讲经解厄的法师一般亲切。
赵重幻也欲行礼致谢,被王县令挥挥手制止了,他凝着赵重幻淬炼星光般的眼睛看了几秒,缓缓道“你去帮着刘捕快尽快将此案查证清楚!结案后,来找本官,本官有话对你说!”
赵重幻微怔,应答下来,便拉着隗槐退了出去。
甫一出来,隗槐就拼命拍着胸口长吁短叹“差点就挨板子!还是王大人和蔼可亲,那县尉大人简直——”
赵重幻一捅他,他立刻意识自己失言,赶紧闭嘴。
“不过,”过了几秒隗槐还是忍不住开口,“王大人命我俩去协助刘捕快,那是不是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去义房了?”
“义房总要去的!你先说说我让你去打听的消息!”赵重幻道。
“哦哦,你让我去问杜鹏表字,确实是子安。他们那个坊这些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太学生,所以大家伙很是羡慕杜家!家里但凡有孩子读书的,也总拿杜鹏作榜样,激励孩子!“
大宋太学是士子除科举制外又一个可以学优则仕的富贵通达之途。历朝历代皆有太学,但是大宋至王安石变法推“三舍法“,以学校教育取代科举考试始,太学规模得以扩大,制度也极为完善。太学生被分为三等,分别是上舍、内舍和外舍,其中以上舍为最高阶,凡上舍生考试优异者可以直接授予官职,即使成绩下等者,也可以直接参加科举试中的省试。他们还可以担任太学管理岗位,每月领取俸禄。
“杜鹏是内舍生,今年可以参加上舍生进阶考试,如若成绩优异,考取上等上舍生,就直接可以授予官职了,即使是下等,也直接可以参加进士科省试!“隗槐对于学习好的人总是极其佩服,”可是如今杜鹏却卷入这等打杀人的案子里,那前途真是堪忧了!“他一边说一边感叹惋惜。
赵重幻听他此语,没有多言,只是凝着县衙院子里碧绿婆娑的树影一动不动。那树影随风轻晃,摇碎一地春光的细屑,彷佛时光的倾诉,不怨不尤,淡然从容。
“杜飞对他这个兄弟也是爱护得就跟眼珠子似的,据说家里所有字画都是杜鹏所作,杜飞常常会有生意朋友往来,每次人来他都会很得意地将弟弟的书画向别人展示一遍!“
“不过,有一个街坊倒说了个怪事,说年后有一天他去杜飞家闲走,看见杜飞在院中用火盆正烧掉一卷字画,问他,他说是兄弟画坏了的。其实画坏了大可撕掉即可,完全没必要去烧掉!“
“他可看见烧掉的是什么内容的字画?“赵重幻眉尖微挑问道。
“他也没看全,也烧得差不多了,就看见最后有个‘欢’字!“隗槐道。
欢?
赵重幻想起杜家客堂墙上那怪异的”福”字,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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