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门口。
不远处有马车静停,车夫洛河一丝不苟地站在一侧。
离马车两三丈远的地方,有一道着了五品绯衣官服的身影雅让而俊挺,脊背笔直地负手立在朝阳明媚的光线下,遥遥望着大理寺前的河淌水。
旁边一排柳树依在河旁,袅娜的春影与那人修长的影子纠缠成一团光影的碎屑,春风一拂,那碎屑便如同流金般轻轻晃动起来。
他一个人,便能成就一道风景。
赵重幻远远看着这美好的场景,眸中突如其来竟隐约有点热,好像那光线显得太过明妍,刺得她双眸生疼。
而就这时,他似感应般回眸望过来。
他们的视线相接,他绽放笑意,一时煌煌比他身后的春光还要耀眼。
他步履不带一丝犹豫,捡步就往她站立处而来。
他笑着凝视她,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蕴着不见底的光芒。
他眼中的她,是透过那张丑怪男子面具后的她,是真正的她的眉色晏晏。
如此刻碧云苍的春日,寸寸点点,皆是他的欢喜。
他走近,看见她依旧专注地望着自己,不由沉沉一笑:“看我看得忘神了?”
她恍惚回神,忍不住眄他一眼,辩解道:“春光让我忘了神!”
他笑,绯衣俊颜,比春光更甚。
她面具后的颊上生出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霞色。
“可用了早餐?”他又问。
赵重幻随言颔首。
阿昭做的素饼一张,伴着半碗粟米粥。
她向来吃得比较少,今日再对着阿昭泪汪汪的眼睛,她越发难以下咽。
可是在姑娘那般惆怅哀怨的目光里,她不敢不吃,惟有硬逼着自己一口口吞下所有面前的吃食。
“新住处,昨夜可睡得安适?”他又走近一步垂眸又问。
她鼻端浮动他身上的沉水暗香,微微一怔,然后仰头看着他的眸色转浓,似别有深意,口中低喃:“还行吧!”
“怎么了?”谢长怀却敏锐察觉她的异常,她有些消沉。
“没事!”她笑笑,“走,我们进去看看李寺丞有什么发现?”
完也不容他反应,率先便走了进去。
谢长怀黝黑的眸蕴着亮光,却没有动,只凝神了一息,回头遥遥看了洛河一眼。
那厢洛河立刻回意,一闪人便不见了。
谢长怀回头又看向已经疾步快进了大理寺恢弘大门的赵重幻,目光如有所思,在门口乌甲侍卫恭谨行礼下也捡步翩翩而入。
很快,谢长怀便赶上赵重幻的脚步,二人并肩而校
可不待他们到了廨舍,就听彼处传来一阵男人嘶哑的嚷嚷声——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然后只见王仵作一脸惊恐地从后面义房冲了过来。
“何事如此吵闹!”李寺丞急忙从自己那间廨舍里走出来。
“昨夜、昨夜运回来的尸首,都,都不见了——”王仵作慌不成言。
李寺丞一愣,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不见了是何意?”随之李寺丞也慌张起来,不由追问。
王仵作苍老的脸上布满惶恐焦灼,结结巴巴:“就是不翼而飞!快,大人,你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