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坤宁宫确是另一番景象。皇后也是一夜未睡,坤宁宫各处都提着十二分小心,生怕又传来瓷器摔地的声音,皇后昨夜已经将能摔的都摔了。今天各宫的请安都直接让各位娘娘在宫门外磕头了事。此时,皇后带着家常的勒带,太阳穴上贴着两块小小的膏药,一旁的姑姑满脸忧愁,劝道:“娘娘便是看在王爷面上,也要顾惜点自己身子。”
皇后听了,长长叹了一口气:“阿容啊,你说说,阙儿,那是哀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他又争气,样样出众。”
一旁的姑姑应道:“是啊,王爷自小便聪明伶俐,深得圣心,长大了更是龙姿凤章,气度不凡。”
皇后险些便掉下来泪来:“这么好的孩子,从小我便逼着他读书写字,小小的人儿,还没有这案几高,便习弓练字,手上练得都是血痕,这孩子懂事从来都不叫苦,事事都哄着我高兴,就这成亲一节,我虽然没有依着他,也是千挑万选,想给他找个举案齐眉的好妻子,这两年我把京城闺秀都留意了个遍,给他挑这么个样样都出众的,也能帮衬着他的人,谁知道”皇后说着说着便咬牙起来,又要发作。
那姑姑连忙上前拍背,替她平气,又劝道:“娘娘时常说任何事要顺势而为,相机而动,便是不好的事情也能扭转,此事何尝不是?”
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委屈了阙儿。”
那姑姑也叹了口气,继续劝道:“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必定不在意这些。”她给皇后又添了点茶水,递了过去,继续低声道:“那杨家本来就滑不溜丢,娘娘也说便是杨氏做了王妃,杨相国也未必肯帮衬王爷,倒不如用这件事压压他们,让他们死心塌地为王爷效力。”
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阿容,也就是你还懂我的心思。也罢,事已至此,倒要看看杨家那只老狐狸什么态度。那杨老夫人不是一直在求见么?阿容,你伺候本宫梳妆,让她们进来吧。”
杨四娘不是第一次觐见皇后了,只是以往皇后温柔可亲,又把她夸得跟花一样,直至今日,皇后带着凤冠坐在上面不苟言笑,她才第一次感受到一国之母的尊严。杨老夫人带着杨大奶奶、杨四娘进来,按品级行了大礼,皇后声音平平的叫起,令人给杨老夫人看座。
皇后开门见山的说:“杨四娘,昨天的事沸沸扬扬,到底什么情况,你讲一讲吧。”
杨四娘不敢怠慢,上前将在家中演练多遍的词说了一遍。
皇后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倒是没有一点错处了?”
杨四娘跪下,哽咽道:“娘娘明鉴,臣女所言,俱是实情。”
皇后也不再搭理她,直接看向坐在椅上,礼数、表情都挑不出错的杨老夫人:“老夫人,这杨家的家教便是如此么?这便是我在皇上面前极力称赞端庄知礼的好姑娘么?”
杨老夫人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一早便知道说的天花乱坠也盖不过,四娘所说的那女子是可气,可就算杨家人相信,外人哪肯相信一个姬妾会这么挑衅?更别说四娘本身也是失了气度。她颤颤巍巍站起来,又在儿媳搀扶下跪下回话道:“娘娘恕罪,是老身没有教好孩子。四娘她年轻气盛,和人拌了几句嘴,的确是礼仪不精,老身也请娘娘赐训。”
皇后冷哼了一声:“拌了几句嘴?未出嫁的姑娘和大伯子的姬妾拌嘴?还拌的天下皆知?主动拜见?共处一室?还弹琴?”皇后越说越动了怒。
杨四娘吓得只是掉眼泪,杨大奶奶一听这罪名不由也心慌了,这德行有亏的帽子要是扣下来,不要说杨四娘这一辈子完了,便是杨家所有的女儿都受影响,又急又哀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