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小隔间里,喜儿看着床榻上的女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欣喜,有感动,更多的是带着一种酸涩心痛。
女人皮肤发黄,面颊微微凹陷,嘴唇无色干裂,那紧闭着眼睛,再看不到她眼中的温暖宠溺!可喜儿却从记忆深处看到过,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包容,那就是母亲对孩子最真挚的爱!也是喜儿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记忆里,女人是一位皮肤白皙,总带着淡淡笑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做起活来却十分利索。她虽丧失记忆,却教会了她的孩子礼仪道德。这在乡村人家来说,是极少见的。
喜儿曾经猜测过,也许她在失忆前是某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会在没了过去的记忆后,依然要求自己的孩子干净卫生,懂礼明理。
可这不过才半年,眼前的女人,与原身记忆里的那个母亲竟相差这么多!可见这半年时间里,她的母亲,过得并不好。很大原因,就是对原身的思念。
既然她决定替原身好好报答父母,好好有爱兄长弟妹,将心比心,他们对她好,那她就一定要尽心,做到让他们摆脱前一世的悲惨命运。
“二妮!”苏老三的目光一直在女儿和妻子身上流转,看着失而复得的二女儿,心里欢喜。喜儿是几个孩子里长得最像孩子娘的,从小又懂事,上知的关爱兄长姐姐,下知道照顾弟弟妹妹。有她在家里时,他们两口子不但能省不少的心,还总被孩子照顾,那怕只是夏日里晾凉的白开水。
可自从喜儿不见,这半年期间他们过的无比痛苦,对孩子的担忧,以及血缘亲情上的不舍,让他们时时想起喜儿在家时,妮儿为他们付出了多少,让他们少操多少的心!
如今孩子找着了,看着穿衣打扮,倒比平时在家时更好上几分。本就白净的小脸,退了原本的那点蜡黄,脸颊变得粉嫩可人,如若不是将女儿放在心头,只在大街上,他还真不敢认!
他心里再次感谢为他报信的那管事的,要是再等上一两年,喜儿模样大变,就是真站在他的面前,他都可能认不出了。只是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夹衣,再看看女儿身上的细布棉袄,他真怕女儿不愿回家!毕竟,跟着他这无能爹过的不只是苦日子,更是要受气!
喜儿等了半晌,也不见男人问话。眼里对男人多了几分打量!
男人身材高大,估计能有一米八朝上,站起来像大山一样,五官倒是不错,很有男人味,只是脸上带着沧桑,胡子拉碴,看起来颓废!而在这冬日里,他竟只穿了不保暖的夹衣,真不知这人是怎么过的,竟没穿棉的!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爹爹可是对儿女极好极好的,甚至比娘亲更好。只可惜,他却是个老实孝顺的,虽说对老人不是言听计从,可若是上房老太太骂他们娘儿几个,他也只是站在他们身前,阻挡老太太那一声声恶毒的咒骂,却从没还过一次嘴。
可家里凡是他能干的活,他都跑到前头,只希望他多做些,老婆孩子就能清闲清闲。可他却不知,等他们去地里干活,家里大大小小的伙计,全被压在他们三房头上,如果不是喜儿机灵,知道带着长兄姐姐以及弟弟妹妹去外面挖野菜拾柴火,可能连自己家的脏衣服都没时间洗。
也因此,喜儿对这个爹感情很复杂,即使心疼他,又有些埋怨,心疼他任劳任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持着这个家,可埋怨他过于愚孝,他每次只是低头干活,却从不曾争夺他们的权利。
可他终归还是她爹呀!
喜儿见他低头不语,满脸的沮丧,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道:“爹娘到了县城几天,为何不去寻我?就算娘亲生病,爹爹也可寻个人去袁府传个话,我也好来照看照看,爹爹真真好狠的心哪!”
女童的声音带着软糯,可说出的话却在生生割苏老三的肉。他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把女儿所有的埋怨尽数收下。
喜儿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当时火冒三丈,只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里是古代,他爹愿意替上房的人背着黑锅,那是他的孝道,在这孝道大于天的时代,如若忤逆长辈,那将被这个宗族,被这个社会所不容。这个默默无闻的爹,也是用这种方法维护者子女的体面名声,虽然在喜儿看来极其可笑,可却不能否认,那也是一片沉重的父爱,一片沉重的守护。
“我知道,爹爹娘亲在家日子不好过,能来县城找我,我心是欢喜的!”说着,喜儿不自觉的就红了眼眶,“看着你们面黄肌瘦的,我这心里头,说不出的苦处心疼,尤其是娘亲,如今昏迷不醒,更是让我心头难受,这都是为了女儿啊!”喜儿声情并茂,将自己心里的话通通吐露出来,直说的苏老三红着眼睛默默落泪,他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青筋毕露,显示他此时心里的不平静,可他却始终不敢问出那句话,喜儿究竟是被谁卖掉的?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喜儿却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只问家里人是否好,尤其是小五,她离开时也不过将将一岁,小小的一个人儿,没有奶吃,还要跟着大人们喝那粗粗的杂粮粥,每次看他困难的吞咽,喜儿就恨不能替他受罪。
原主只希望自己的卖身钱,能够让小五吃到软糯的米粥,不再被饿的哇哇大哭。可喜儿却并不看好,那些人的心可是凉的啊!
“喜儿快些,药煎好了,先扶婶子喝下!”胖丫挑开门帘,端着碗汤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