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闻得司马遹钟情于屠夫的活计,每日拎着把菜刀十分卖力地切肉剁骨,倒是万分得满意,说到底,这司马遹是当今陛下的独子,她再忌惮他,目前也不能拿他怎样,只要他乖乖地听话,她尚且能容他一容,因为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她最大的敌人仍旧是太傅杨骏,更何况,一旦杨骏倒了,这司马遹也就不足为惧了。
想到杨骏,贾南风不自觉地使劲攥了攥拳头。这个太傅靠着金银笼络人心,如今大权在握,越发刚愎自用,莫说不把朝臣当回事情,就是当今的帝后,他怕是也从没有放在眼里过。
贾南风恨杨骏入骨,想当年司马衷因为痴傻,一度被先帝怀疑不能担当储君之位,先帝为考验司马衷,特召集东宫属官参加宴会,趁机出题考验司马衷,贾南风知道司马衷不会作答,又见东宫的属官不能帮忙答题,便当机立断找了外人帮忙,可答案送过来时只见上面引经据典,绝非是司马衷这等不读书之人所能写出来的,未免先帝怀疑,贾南风找人将其中的意思写出,又交给司马衷抄写,如此一般,竟瞒过了先帝的眼睛,保住了司马衷的储君之位。
诸如此类的事情,贾南风暗中不知帮了司马衷多少,她自认为司马衷如今能登基为皇,她是立了首功的,那个杨骏却凭了什么?只不过是太后的父亲,又在先帝驾崩前使了些手段便拿下了辅政之权,如今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要抢她辛苦得来的江山。
“凭什么?”贾南风恨恨地一掌砸在身前的小几上。
立在一边的董猛心中暗暗一颤,却立马换上笑脸,伏在贾南风身边,谄媚地一笑,道:“娘娘莫急,奴才看那杨骏老儿面色昏黄,印堂发暗,只怕没几天好蹦哒了,您且安心等待,等李肇大人回来了,就是您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孤也是在烦心这个,这李肇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消息?”
“如今年关刚过,若是有消息,也不过这几日的事情了。”董猛悄悄地看了一眼仍旧眉头深锁的贾南风,便给她杳了一盏茶,轻轻递到她手上,眉眼又低了三分,道:“娘娘若还有气,奴才倒是有个让娘娘撒气的地方。”
“说。”
“仁寿殿。”
贾南风正将茶往嘴里送去,听了这话,立时便顿住了,杨骏大权在握,杨芷却不愿掺和其中,在贾南风面前,她也从来不拿身份压她,甚至处处让她几步,原因无非是希望以后贾南风得势的时候看在她的面子上能留杨家上下活命。杨芷的忍让并未让贾南风心怀感激,反而,她觉得这个女人愚蠢得可笑,软弱地活该被欺负。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我哪会忘了她?”说着她由着董猛搀扶着站起来,道:“走,去仁寿殿给母后请安了。”
仁寿殿中,司马遹正在杨芷身边玩耍,自司马炎驾崩后,杨芷便成了唯一关心他的人,而这仁寿殿也成了唯一让他觉得有些温度的地方。杨芷不过三十来岁,又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这让司马遹在这位祖母身边丝毫不觉得拘束,时常高兴起来,便忘了姿态。
二人正说说笑笑得好不热闹,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二人皆是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贾南风已经站在了殿内,杨芷忙坐正了身子,司马遹也匆匆地拜了下去:“儿臣参见母后。”
贾南风斜着眼睛瞅了瞅司马遹,又对着杨芷浅浅地行了一礼:“给太后请安。”
杨芷微抬手臂,缓声道:“皇后不必多礼。”
贾南风一脸不屑地站起来,又看了看司马遹,却道:“太子不在东宫念书,常往这仁寿殿来做什么?”
司马遹打小就有几分害怕贾南风,因为贾南风面相丑陋,又总板着一张脸,惹得她不高兴了,便会被踢一脚或狠狠地掐几下。司马遹幼时虽并不常见贾南风,可留下的印象便让他此刻腿肚子有些打颤。
杨芷见状立马替司马遹解围道:“是我叫太子过来的,他毕竟年纪太小,我们身为长辈的,还是要多加关心才是。”
“太后这话错了。”贾南风挺着背脊,冷冷地说:“太子不同寻常人家的孩子,他是陛下的独子,以后这江山少不了是他的,到那个时候,他想怎样便无人管了,可如今,还未到他想怎样便怎样的时候,”贾南风说着将目光又扫向司马遹,不阴不阳地问了句:“是吗?”
“儿臣不敢。”司马遹忙道:“父皇春秋鼎盛,必能千秋万岁。”
“孤听说你近些时日常出宫去?还把些外面的玩意统统带进了你的东宫?”
司马遹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颤得更厉害了:“儿臣……”
“你不必紧张。”贾南风咧嘴笑了笑:“你是太子,体验民情是应当的。只是你倒不负了你母亲的血脉,偏生对那屠户之事很感兴趣,不过也罢了,人啊,总好过个悠闲的日子,你比母后有福,孤都这般年纪了,却从不敢有这番闲情逸致。”贾南风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杨芷一眼。
杨芷略一沉思,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人干的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事情,哪个又愿意停下脚步轻轻松松地过过日子呢?”
“太后这话就不错,可惜了,世人愚钝,总有参不透的,还有些靠着手段得了势的,总以为这天下就归他说了算了,可总归,这天下是姓司马的。”
“不错。”杨芷淡淡地开了口:“这天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