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天灾人祸,天灾,即洪涝、干旱、蝗潮等等,而人祸,便是战乱与贼寇。
贼寇之所以被唾弃、被厌恶,主要就因为手段残忍、滥杀无辜。
历来贼寇进犯村庄,大多有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他们杀死村里的男丁,抢走村里的口粮与女人,烧毁村庄,无恶不作。
但应山贼‘杨通一伙’,好歹还算是有点底线的贼寇,原因就在于里面有个二寨主陈陌。
即便是杨通手底下那群凶狠的山贼,也不敢当着陈陌的面继续屠杀,尤其是方才陈陌已经出手教训了一名‘犯禁’的山贼。
可话说回来,即便不杀人了,也不烧房子了,该抢的粮食,还是要抢。
在杨通、陈陌、王庆三位寨主的监督下,一群山贼将村里的人驱赶至村中的一块空地,然后挨家挨户地收刮钱粮。
谷子、麦子,通通装入木桶背走,鸡、鸭、猪、牛等家禽、牲口,也通通抓走、拉走,那架势,怕是一粒米都不会留下。
见此,丰村的村长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地向杨通哀求:“大王,诸位一点口粮都不给村里留下,村里数百口人该如何度日啊?”
面对老村长的哀求,杨通与他手底下的山贼无动于衷,甚至有山贼动手将那老头推开:“老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看在二寨主的面子上,咱们一不杀人,二不烧房,就问你们借点粮食、家禽,就这样你还要嘀嘀咕咕?小心我……我……”
那山贼看了一眼远处的陈陌,愣是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丰乡的老者被迫叹息着回到村人那边,与村人一同眼睁睁看着这伙山贼抢掠。
而此时,赵虞则来到了杨通身边,轻声唤道:“大寨主。”
杨通回头看了一眼赵虞,长相阴鸷的脸上露出几许笑容:“是你小子啊,你不去搬东西,却在这偷懒?”
话是这么说,但这位大寨主的语气还是比较客气的,大概是方才赵虞替他解围,让他对赵虞产生了几许好感。
虽然这份好感不知能维持多久,但眼下,杨通对赵虞还算是比较客气的。
这也正是赵虞准备趁热打铁的原因,他看了一眼正在搬东西的那群山贼,低声说道:“大寨主,咱们要把这个村里的所有粮食都搬空么?”
听到这话,杨通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赵虞,随口说道:“你觉得他们可怜了?哼!我告诉你什么叫可怜,咱们吃不上饭了,那才叫可怜!……你以为到时候这些人会给粮食?”
“不会。”
赵虞摇摇头,投其所好地说道:“我与我弟去年冬季投奔山寨,投奔山寨之前,我们一路从鲁阳到叶县、再到昆阳,沿途没有谁可怜我兄弟,愿意收容我兄弟,唯有山寨……”
这番话,听得杨通颇为满意。
此时,赵虞话锋一转,又说道:“大寨主,我并非是可怜他们,就像二寨主那样,我只是觉得,咱们不应该为了吃上一口肉,就把能下蛋的鸡给杀了……如今在四月初,谷种才刚刚种下,倘若咱们抢光了这个村里所有的口粮,这些人肯定就要饿死了。为了活命,这些人肯定会外逃,逃到县里,沦为难民,如此一来,这边的田地就会荒废,村子也会荒废。当然,咱们可以换一个村子抢,但久而久之,能给咱们抢掠的村子必然会越来越少,等到那些村子的人都抛弃村子逃走之后,咱们还能抢谁呢?”
“……”
杨通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赵虞,感觉一个十来岁的小子能说出这番话非常不简单。
“那你说呢?”他随口问道:“给他们留点口粮?”
赵虞点了点头,说道:“大寨主英明,只要还有活路,这些人才不会抛弃村子沦为难民,这样咱们隔几个月来一回,才会有所收获。不光是口粮,我觉得,抢掠村里的钱财也没有意义,咱们要钱干嘛?难道咱们还能堂而皇之地跑到县城去挥霍?不如留给这个村里,留着他们去买粮食,或者换别的东西……把鸡杀掉固然能吃上肉,但下顿就没有着落了,留着这只会下蛋的鸡在,咱们每日都有鸡子可收。”
“唔……”
杨通皱着眉头沉思着。
身边这小子所说的话,固然有道理,但作为山贼,白白放过到手的粮食,这让他有点纠结。
似乎是看出了杨通的犹豫,赵虞低声说道:“当然,咱们也没有理由白白放弃到手的粮食,不过,咱们可以‘借’给这些村人,让他们能得以活命,等到今年收成的时候,再成倍地收回来……”
听到这话,杨通面色动容,惊讶地看着赵虞,啧啧称赞:“这主意好啊!……啧啧,小子,看你小小年纪的,心肠可真是恶啊,把从这个村抢来的粮食再‘借’这个村,哈哈哈!好小子,天生就是当贼的料!”
『你特么才是天生当贼的料!』
赵虞暗骂一句,不过脸上却不露出半分端倪。
然而就在这时,忽见杨通眯着眼睛问道:“小子,听说你兄弟二人是陈陌带上山的?怎么不跟陈陌去说这事呢?”
一听这话,赵虞才猜到杨通已经向其余山贼打听过自己的底细,他毫不犹豫,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您是寨里的大寨主,当然要跟您说了。”
这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听得杨通心情大好,只见他上下打量着赵虞,点点头说道:“小子,你很聪明,与一般的小孩不同,你以后愿意跟着杨某么?”
这话正中赵虞的下怀,赵虞立刻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