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最后那次,昆阳、汝南、叶县三县县尉率将近一千八百名官兵围剿黑虎贼,虽然杀死数百名山贼,却付出了超过一半兵力的损失,甚至于,还让黑虎贼逃走了二百余人。
当时纪荣不禁在心中嘲笑,嘲笑县里的官兵到底是不中用。
而现如今,他真正与黑虎贼交过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轻敌。
就像朱梁在临死前留下的话,黑虎贼,不同于一般天底下的山贼,这群悍寇,不但能做到在短时间内与正规军正面厮杀,而且还能想出种种奇怪的计谋。
『……黑虎贼的首领,是谁来着?』
皱着眉头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纪荣这才意识到他对黑虎贼竟然一无所知,连对方的首领、头目等人的情报都一无所知。
在思忖了片刻后,纪荣招来自己的近卫,吩咐道:“你去一趟昆阳的县城,去见县尉马盖,请他将有关黑虎贼的消息整理一番,交予我。”
“是!”
近卫抱拳而去。
而此时,陈陌、王庆、褚燕、牛横几人已领着一干黑虎贼回到了主寨。
回到主寨,陈陌又统计了一下伤亡情况。
好消息是,在褚燕初步统计时‘失踪’的百来人,天亮后陆陆续续回来了十几个;坏消息是,牛横那边亦有三十几人的损失。
据笼统估算,昨晚两次夜袭,黑虎寨总共伤亡人数接近四百人,其中阵亡人数超过百人。
佯攻的那次夜袭姑且不论,第二次夜袭时,他黑虎众明显占据先机,至少有二百余名军卒在熟睡中被他们所杀,甚至还被他们成功点燃了许多的帐篷。
倘若是两支军队间的厮杀,单单这一次夜袭,就足以一口气击溃让南阳军,让其全军覆没。
然而,黑虎寨却还是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向赵虞汇报时,陈陌说出了他的看法。
“昨晚的伤亡在我看来,一部分仍然是训练有所不足,不过更多的,还是防具的欠缺,倘若寨内弟兄能人手一副甲胄,一块皮盾,我想伤亡人数最起码可以减少一半。”
“唔。”
在听完陈陌的看法后,赵虞点点头说道:“弟兄们的兵器与防具,确实差得不止一星半点,我原本想过对县城的军械库下手,想办法借一批,但县里的兵器与防具都有标记,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县里无法向郡里交代,因此我授意陈才与黄家联合开设了皮具作坊,有意先替弟兄们制作一批防具,但纪荣这批人来得太突然……”
陈陌这才知道赵虞原来早就在考虑这方面的事了,因此他也不再多说,单纯就眼下的情况说道:“此事之后,相信南阳军再不敢、也不会轻视我等,日后想要偷袭、用计,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唔。”赵虞微微点了点头。
他必须得承认,这次他们之所以能够偷袭得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对方轻敌,可一旦对方认真起来,就像这次偷袭的后半段那样,明明他黑虎众占据先机,却险些落得个回不来的下场,好在他让牛横去接应陈陌等人,否则这次夜袭的代价,远远不止现在这个程度。
下午,赵虞在自己屋内召集郭达、褚角、牛横、陈陌等众头目商议御敌之策,这次他倒是没有撇下刘黑目。
在会议中,赵虞讲述了一下当前的情况,旋即对众头目说道:“据下山打探的弟兄回报,南阳军的士卒们正在伐木建营,可见那纪荣已摆正了看待我等的态度,准备等营寨建成之后,再徐徐对付我等。……考虑到寨内弟兄相比较南阳军那等正军仍有差距,且兵器与防具也存在差距,我等当避免与其正面交锋。若他日他领兵来犯,我等尽量借助蛛网狭道的优势,将其击退。”
话音刚落,就听褚角说道:“狭道确实有助于我等御敌,但需注意蛛网狭道尚未全部建成,仅东南坡那一块而已,其往东、往南,皆尚未开工,因此我认为,需专门派人盯梢,甚至预先设下种种陷阱,防止军卒从薄弱处强攻。”
赵虞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东坡,由王庆驻守,南坡让褚燕去,刘黑目领人驻守旧寨那块,大统领坐镇主寨,随时给予三处支援;另外,主寨派弟兄于险要处设置檑木、滚石等陷阱。”
“是。”众头目皆抱拳应声。
此时,王庆忽然开口问道:“此举只能保山寨暂时不败,却不能击退南阳军,不知大首领可有击退南阳军的策略?”
听到这话,赵虞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这一沉默,屋内的气氛立刻有所改变,别说提出疑问的王庆,就连陈陌、褚角等人亦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见此,郭达立刻就要替赵虞解围,然而就在这时,却见赵虞带着几分犹豫说道:“破敌之策,倒也不是没有。……眼下已是十月,最多守一个月便会天降大雪,到时候大雪封路,纪荣向县城索要军粮,就会有所不便,倘若我等派人劫了运粮的队伍,就能给南阳军沉重一击……”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眼睛一亮。
很显然这是一招妙计,而且可行性非常高。
毕竟昆阳县的县令刘毗与县尉马盖,都是他们的内应,倘若纪荣向昆阳县讨要军粮,他黑虎寨能不清楚县城几时运粮么?
甚至于,他们都可以不用派人,叫马盖自己动手在半途烧了粮食、然后将罪过推给他黑虎寨就是了。
可如此妙计,赵虞在讲述时却面带犹豫之色呢?
城府深如褚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