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皱眉不语的杨定,魏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逐渐琢磨过来了。
要知道汝南、襄城二县本不至于被区区二三十名黑虎贼掠走县令,只因为二县响应了杨定围剿黑虎贼的号召,分别派来了五百名官兵,抽空了己县的守备,这才被黑虎贼趁虚而入。
倘若这会儿杨定无视刘仪、王雍两位县令以及家眷的安危,回绝黑虎贼提出的条件,这不是恩将仇报、见死不救又是什么?
一旦刘仪、王雍两位县令果真被黑虎贼加害,虽然罪魁祸首肯定是黑虎贼跑不掉,但杨定显然也要背负一定的责任,这大大有损于他的德望,不利于他在叶县为官。
此前杨定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意识到刘、王两位县令落入黑虎贼手中会使自己陷入被动,他才会让魏驰联系蔡间那几人,以重金收买他们,希望那几人能抢先除掉周虎。
但遗憾的是,他这最后一番补救,最终还是失败了。
饶是杨定,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只能问计于他最信任的老家将魏栋:“事到如今,老爷子可有什么办法?”
看得出来,魏栋并非空活大半辈子,虽然此时杨定有些手足失措,但这位老将却颇为镇定,他正色对杨定说道:“事已至此,少主不宜正面回绝周虎,否则有损少主的德望。老夫觉得可以这样,咱们先派人与黑虎贼交涉,拖延时间;同时,派人将消息传到许昌。……少主乃叶县县令,刘、王两位县令并非少主的下属,少主无权为两位县令的安危做出决定,但颍川郡守李旻却可以……既然如此,何不让那位李郡守出面呢?无论李郡守妥协或者不妥协,都无损于少主的德望。”
“会不会因此得罪李郡守?”杨定皱眉问道。
魏栋笑了笑,摊摊手说道:“刘、王两位县令被掳,此乃黑虎贼过于卑鄙,且目无王法,非少主可以预料,李郡守又怎能将此事怪在少主头上?至于他个人是否会因此对少主产生成见,有‘那位’在,我想他应该不会……”
听到‘那位’二字,杨定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思忖半晌后,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决定下来后,他当即亲笔书写一封书信,派心腹护卫送往许昌,交给颍川郡守李旻。
随后,他又派人召集五县县尉。
一个时辰后,丁武、马盖、黄贲、邹布四位县尉来到了叶县县军的营寨,来到了杨定的帐内。
等这四人与高纯皆在帐内坐下之后,杨定出示了手中的书信,对众人说道:“我方才收到周虎派人送来的箭书,他在信中已承认,袭击汝南、襄城两县,掳走刘、王两位县令以及其家眷的,正是黑虎贼……在信中,周虎以刘、王两位县令以及其家眷的安危威胁杨某,要求杨某下令撤兵……”
其实这会儿,非但黄贲、邹布两位县尉已得知自家县令被掳走的消息,就连丁武与马盖二人也已知情。
不同于黄贲、邹布二人满脸的怒色与不快,马盖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嘀咕:唔,熟悉的手法,果然是周虎干的。
此刻心情最为复杂的,莫过于丁武。
他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杨定口中的周虎——他所认知的二公子赵虞,会做出派人掳走县令、放火焚烧县衙的行为。
不得不说,这在丁武看来已经有点出格了。
不过考虑到现如今双方的实力对比,丁武也能理解那位二公子为何铤而走险——估计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倘若换做旁人,那丁武肯定不会坐视这种事,但做这件事的,却是他鲁阳县赵氏一家的二公子赵虞……
『二公子应该有分寸的。』
丁武心中暗暗想着,同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杨定。
以他对二公子赵虞的了解,后者绝不是滥杀无辜的人,然而如今关键却在这个杨定身上,倘若这杨定无视刘仪、王雍两位县令的生死,那恐怕就会出现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不过丁武并没有担忧许久,因为杨定很快就做出了他的打算:“虽然黑虎贼卑鄙无耻,且目无王法,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举,我等本不能姑息,但涉及到刘县令、王县令以及家眷的安危,我等不得不慎之又慎……我派人将此事禀告李郡守,请李郡守定夺此事,在李郡守做出决定之前,我等先稳住黑虎贼。”
『……这杨定倒是狡猾。』
丁武惊讶地看了一眼杨定,心下暗暗嘀咕。
说得好听是机智,说得难听,这就是狡猾了——把难处理的问题丢给颍川郡守李旻,这杨定的举动不是狡猾,又是什么?
『来头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瞥了一眼杨定,马盖亦是暗自讥讽。
看到杨定做出‘没有担当’的决定,马盖心中愈发认为此人不如周虎——看周虎多有担当,一不做二不休,掳县令、烧衙门,仅凭数百名黑虎贼,就让这边手握多达五千名官兵、郡兵的杨定投鼠忌器。
抛开立场不谈,马盖个人觉得周虎更有魄力,更有魅力。
哦,对了,无需抛开立场,他已经是黑虎贼那边的了。
当日,杨定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同样派人以箭书的方式射上黑虎山,由捡到的黑虎众交到赵虞手中。
在郭达、褚角的注视下,赵虞摊开杨定的书信,看得轻笑连连。
见此,郭达很是好奇,遂凑到赵虞身旁看了几眼,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