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就是常规的攻城战了。
将近六万兵力,还打不下一座县城么?
当然,在此之前,关朔打算先给那个叫周虎的家伙一次机会,倘若对方识相,愿意归顺他长沙新楚军,那么他就可以避免一场攻城战,专心致志进攻叶县。
想到这里,关朔在自己的临时搭建的中军帐——一个简陋的草棚里,用笔墨与白绢,给那周虎写了一封信,旋即派人送往昆阳。
在关朔的授意下,他的一名心腹侍卫带着百余名兵卒抵达昆阳县城外,朝着南城门楼大声喊道:“我长沙新楚军主帅关朔,有书信送于黑虎军首领周虎。”
“黑虎军?”
被暂时委任为南城门守官的黑虎贼刘屠,闻言不由一愣。
因为迄今为止可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们,哪怕他们自己都不这么称呼——毕竟‘军’的意义还是蛮大的。
就在刘屠发愣之际,城外那名关朔的心腹,已将那装着自家渠帅亲笔书信的竹管绑在箭矢上,拉弓射向了南城门楼,笃地一声射在城门楼上的石砖上,咕噜噜滚到了刘屠脚边。
旋即,城外那关朔的心腹也不废话,立刻就带着那百余名长沙军士卒原道返回。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刘屠弯腰拾起了地上那支箭,解了下上面的那支竹管。
看了几眼在城门楼附近值守的县卒们,刘屠起初有意让身后的几名黑虎贼去传递书信,但考虑到他身后几名黑虎贼,也是才刚刚在城内征募不久的新人,他还是决定亲自将这份信交给赵虞。
毕竟那可是‘什么帅’送来的书信,虽然刘屠没有听懂,但他也至少明白一点,与‘帅’沾边,那肯定是叛军的大人物。
在吩咐了周围的两方守卒几句后,刘屠立刻下了城门楼,骑上一匹驽马,来到了黑虎义舍,将书信交给了赵虞。
一刻时后,当赵虞在黑虎义舍的二楼听完刘屠的讲述,他面具下的脸上浮现几许惊讶:“你是说,这封信是对面叛军的渠帅送来的?”
刘屠点点头说道:“没听清是不是什么渠帅,我只记得带个帅。”
赵虞了然地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支竹管,一边打开了盖子,一边随口问道:“有其他人看到么?”
刘屠点头说道:“有不少人看到,不过对此我没说什么。”
“唔。”
赵虞点点头,从竹管中抽出了一块白绢,摊在手掌上观看。
这份信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自称长沙渠帅关朔的人想约他当面谈一谈,仅此而已。
至于谈什么,赵虞此时就能想出答案:无非就是劝他举城投降呗。
否则他赵虞与这关朔素不相识,还能谈什么?
他在叛军方唯一认得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南阳渠使张翟。
“少主,你准备赴约么?”
身旁的静女,似乎也看到了白绢上的内容,带着担忧与迟疑问道,似乎是不希望赵虞犯险。
“我也不知。”
赵虞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的白绢,似笑非笑地说道:“就这么随随便便将书信射上城门楼,约我出城相见,丝毫不怕这封信落到县卒手中……我实在看不出这人有什么诚意。”
他还真猜对了,虽然关朔从南阳渠使张翟的书信中得知了周虎这个名字,但关朔本人却不是很在意。
在他看来,无论周虎是否愿意举城投降,昆阳县迟早会被他攻陷。
抱着这样的心思,关朔自然不会在‘约见周虎’这件事上花什么精力,倘若这封信落到周虎手中,且周虎愿意投降他长沙军,那固然最好;反之,周虎不愿,他也无所谓。
哪怕最最不济,这封信落到了昆阳县衙手中,那也能起到离间黑虎贼与昆阳县军的作用。
而这也是赵虞犹豫的原因:对面对你根本无所谓,你凑上去做什么?
“姑且还是见一见吧。”
在一番沉思后,赵虞最终做出了决定。
在颍川郡守李旻至今都没有给他任何承诺与保证的情况下,他并未打消两边下注的想法,毕竟看当前的局势,这场动乱一年半载未必能结束,更要紧的,迄今为止相比较晋国还是叛乱军占据优势,因此私底下与叛乱军做个交易,其实也没什么。
更直接点说,倘若连明日都活不到,考虑后日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前提是这个关朔会做人,至少得默许昆阳、襄城、汝南三县是他‘周虎’的地盘,不得侵犯;否则,倘若这关朔执意要对昆阳、襄城、汝南三县伸手,那哪怕是与所有叛乱军成仇,他也照剁不误。
他永远不会把复仇的希望、以及自己与静女的身家性命,寄托或交付于任何人手中,仰人鼻息。
无论是王尚德、章靖、颍川郡守李旻、南阳渠使张翟,亦或是晋国与叛乱军。
否则,他当年就不会走上这条最艰难的路。
周虎如此,赵虞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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