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夜里,大概亥时二刻前后,鞠昇奉大将刘德之命,率两千名士卒悄然潜伏于昆阳城的北城门外,借夜色掩护,远远窥视着远处昆阳城上的火光。
今夜,他要夜袭昆阳县城,与已混入城内的内应里应外合,一举将昆阳县拿下。
今日下午,大将刘德将他们一干曲将召集于草棚,向他们下达了‘夜袭昆阳’的作战指令,此时鞠昇方得知,原来他长沙军的渠帅关朔,已派人说服了昆阳西侧柱山的难民领袖伍挚,让后者投奔昆阳作为他们的内应。
而作为交换条件,待昆阳县被攻破后,他长沙军要将昆阳交给伍挚手下的难民居住,同时还要交给他们一批粮食用予过冬。
伍挚等人作为内应,可想而知他们只能趁昆阳的兵卒疏忽时引起骚乱,因此他长沙军要第一时间派人接应,而他鞠昇,就不走运地被分派了这个任务。
鞠昇对此有些怀疑,是否是因为他最近几次‘消极怠战’,引起了将军的不满。
为此他想申辩一番,并非是他‘消极怠战’,而是他麾下的兵卒根本不足以再支撑攻城那种高强度的作战。
看看他手下的兵卒都由些什么人组成吧——从召陵、定陵、郾城等地征募的新卒,还有已故大将徐宝手下幸存的那批兵卒,他原先的兵卒,已在攻打召陵与昆阳的几次攻城战中,几乎已消耗殆尽。
一群新卒、一群溃兵,指望这些能在高强度的攻城战中压制昆阳方面?
不是鞠昇涨他人威风,对面的昆阳县卒,原本无论在士气与实力上都颇为羸弱的昆阳县卒,不知因何最近越来越顽强,有时鞠昇简直怀疑是不是那群黑巾贼把黑头巾给摘了。
昆阳有南阳卒、有黑巾卒,县军从一开始就不是昆阳的精锐,但毫无疑问,县军是昆阳人防守城池的主要力量之一——因为一旦有损失,昆阳人就会从民兵队中直接抽人补充县军,这也是这场仗打到今时今日,但昆阳县卒却从未见到减员的原因。
这群人的士气与实力慢慢变强,对于他长沙军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随着战事的拖延,他长沙军的士气与信心正逐渐减弱。
大将黄康、徐宝的相继战败,对昆阳县的屡攻不下,甚至时不时还要遭到昆阳那些‘群狼士’的猎杀,这些不利,导致他长沙军的将士们对眼前这场战事愈发迷茫。
别说那些将士,就连鞠昇都感到迷茫,想不通一座土城为何会如此难以攻克。
直到前几日,听说有江夏义师的渠帅陈勖亲自率军来援,鞠昇与他麾下的士卒才稍稍回复了几分士气。
只可惜,江夏义师渠帅陈勖带来的援军并不多,仅一万人,纵使鞠昇也不敢奢望这一万援军能帮他们解决困难。
眼瞅着冬季即将来临,无论是他还是军中的其他将士,都难免有些着急了。
“呼——”
暗自吐了口气,鞠昇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焦虑压制于心底。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也明白,今晚夜袭昆阳一事,对于他们长沙军至关重要,能否一举击溃昆阳人信心,可能就看这一场夜袭了。
只是……
『内应的讯号怎么还未传来呢?』
聚精会神盯着远处的北城门楼,鞠昇心下暗暗有些着急。
忽然,城内传来了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惊呼,紧接着,刀剑相击之声大作,好似有两拨人相互厮杀了起来。
『城中的内应开始行动了么?』
鞠昇一惊,心中涌现几许喜悦,然而旋即,这份喜悦就被埋怨所取代。
『搞什么鬼?难道城内那群内应,竟是在强攻北城门么?』
他心中暗骂起来。
不可否认,谈论昆阳县四面城墙,唯独北城墙守备最弱,据探子回报,似乎只有五百人驻守的样子,算得上是昆阳县的防守漏洞了。
这个漏洞,他长沙军早就知道,但一直没有针对它做什么举动,原因就在于他们没有把握借这个弱点一举攻占昆阳。
既然没有把握,那就继续放任它,待日后再看看是否有什么机会,这不,随着伍挚等人的倒戈,这个弱点就用上了。
可鞠昇万万没想到的是,作为他们内应的伍挚那帮人,似乎正在强行袭击北城门——那伍挚身为遂平县的县尉,难道不知他这样做会惊动昆阳城内的其余兵卒么?
就在鞠昇暗暗惊诧之际,他忽然远远看到,昆阳城内有一拨人杀上了城门,与原本值守在城墙上的县军展开了厮杀。
这个变故,当即就惊动在了北城墙东西两端巡逻的县军,鞠昇清楚看到城墙上有一队队手持火把的县军正迅速朝着城门楼位置奔去,明显是赶去增援。
那个伍挚,居然真的采取了强攻?!
鞠昇又惊又急,忍不住暗暗嘀咕道:哪怕是拼光了手下,也千万要打开城门啊……
不怪他如此焦虑,只因为即是连番强攻昆阳,他们也看不到多少破城的希望,昆阳人的顽强,完完全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倘若今夜的作战失败,真不知要等到几时才有机会。
嘀咕之余,他亦不忘向身后潜伏在夜色下的士卒下令:全军做好突击准备!
也不晓得是不是他的祈祷出现了效果,只见在那阵阵喊杀声中,他猛然听到远处的北城门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疑似正在缓缓开启。
成功了么?
鞠昇又惊又喜,不等那些内应仍在城墙上与县军厮杀,便对麾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