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佑铃这两天妊娠反应相当激烈,一闻到油腥味就恶心,母亲按土方榨取姜汁,泡了杯姜糖茶给她解孕吐,黄歧家传中医,各科都略通,正在给钟佑铃号脉。
看到母亲端了杯脏不拉几,还漂浮着没滤净的姜末的红糖水,有洁癖的黄歧当即发飙,点着兰花指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东西没有消毒,给孕妇喝下去会导致什么后果?不懂医就别给病人乱下药,要是你在我医院干活,我立马开除你!”
姜茶还要消毒?她开始还谦虚地请教:“黄医生,这茶水都是滚水烧沸的,还要怎样消毒呢?”
黄歧捏着鼻子翘着小指头点着漂浮在糖水上面的姜末,道:“这是什么?这叫消毒了吗?还有啊,姜性热,孕妇能乱吃吗?赶快拿开,我看着都快呕吐了,孕妇要是能靠这玩意止吐,还要我们医生干什么?农村卫生条件差,我还能理解,但为什么农村的医疗水平上不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土郎中太多了,什么都敢吃,没病都吃出病来。”
母亲大怒,一巴掌打掉黄歧的兰花指,吼道:“你个娘娘腔,以为读点洋书就学会放洋屁,老娘我生了三个儿子,喝的都是这玩意儿,不但没有吃出病来,还养了一个市长,一个总经理,一个大学生,你个娘娘腔有本事,给我生窝娃娃,我就服了你。”
母亲的彪悍令博导名医黄歧当场气得脸色发白,四肢哆嗦,但当钟佑铃喝了这杯差点让他呕吐的姜糖水,居然奇迹般地止住了恶心,名医黄歧终于踉跄着败退。
小春花听着母亲说起这个事情,总忍不住开心地大笑,小春花在西大附属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不但身体已经基本无大碍,精神也渐渐地走出了恍惚,开始和周围的陌生人交流,也开始挂念家里的亲人。
但对金泽滔的依恋,并没有如黄歧所说的那样,随着时间推移而忘怀,相反,却视他为至亲至爱。
金泽滔还记得,在许一鸣指使一伙流氓砸抢道口老商户那一天,小春花曾经主动说过一次那个奇怪的虚妄梦境,每当想起她提起的梦境,金泽滔都要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在她的梦境里,自己抱着她不舍昼夜,日复一日的狂奔。
她好象还曾经说过,在她的梦境里,自己曾经摔过一跤,额头上留下月牙形伤疤,这个上辈子才出现在发际的伤疤,竟然会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这个事情让他曾经恍惚过一阵。
此后,金泽滔也犹豫地追问过她几次:“还记得你在医院里昏迷时做的梦吗?”
小春花总是摇头说:“做梦?没有啊,我睡得很好,夜夜无梦。”
问急了,她会茫然反问:“我都好久没做梦了,不知道叔叔你想说什么呢。”
但每次和她相处时,金泽滔都能感觉到,小春花是记忆着梦境的,却是死活都不愿意说梦境里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想葆有她自己的秘密,不愿跟人分享。
小春花个子比出车祸时窜出了差不多一个头,身子也渐渐地长开,现在才有豆蔻少女的青春风采,在金泽滔印象中,那个脏兮兮的小脸,黑乎乎的双手,穿着五颜六色外套的小春花已经变身为大姑娘了。
小春花直走到金泽滔跟前,才跳着向金泽滔扑来,金泽滔呵呵笑着将她一把抱住。
这是小春花每次见面都要重复的动作,而且她对怎样被金泽滔抱着才最轻松的动作非常娴熟,似乎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她很快就能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金泽滔说:“春来花先知,小春花,明年花开的时节,你也该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