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尘剑眉微蹙,隐隐看出那贵妃的用意,面上露出些许不虞。
接诊之时,他还以为当真是疯病,孰料病人没疯,请他出诊之人也知晓对方没疯。
方才倾倒垃圾的女子便是病患,她是对着那宫女泼过去的,眼神清明并未病态。手中的力道也控制得极好,不像其他患了疯病之人那般力大无穷。
“来人,给本宫把这门给撞开。”徐贵妃怒不可遏。
附近的侍卫一动不动,宫女抹去脸上的泥沙弱弱出声,“贵妃娘娘,奴婢撞不开。”
此次出宫茹素,太子只许每位嫔妃带一个侍从。
徐贵妃磨了磨牙,换上笑脸回头看着清雅绝伦,如谪仙一般的贺清尘,“我这妹妹疯得甚是严重,让神医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无妨。”贺清尘拱了拱手,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草民告辞。”
徐贵妃微笑回礼。
贺清尘背着药箱淡然离去。他今日不仅是出诊,还与福安寺住持相约探讨医术,顺便躲避汴京城内的一伙地痞。
他不愿违背自己救死扶伤的初衷,也不愿救治恶人,只得避开。
“走吧,我们也回去。”徐贵妃看了眼形容狼狈的宫女,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
这神医投入太子麾下,陈良妃不开门也不妨碍她是真疯子的事实。疯子总是跟正常人不同的,死法更是千奇百怪。
中元节法会将近,她还要多找些名医过来,让整个汴京的百姓都知道她疯了。
届时人死了一切便合情合理。
“是。”殷晓君脊背发凉,伸手抓住丫鬟的手腕,跟上徐贵妃。
一行人走了后,四周慢慢恢复安静。
苏绾听着外边的脚步声走远了,摇摇头回去洗漱。
换上干净的僧衣出去,她坐到树下的石凳上,拿了块糖剥开塞进嘴里,单手撑着下巴看气定神闲的陈良妃。
贺清尘就在门外,可惜她看都没机会看。
“听说神医是太子的人。”陈良妃笑了下,抬眼看她,“我已经疯了的事估计很快就会传遍汴京。稍后你去一趟大殿,跟主持要祛痣的膏药。”
“你要祛痣”苏绾不明所以。
她脸上和手上也没什么显眼的痣啊。
“是你要祛掉。”陈良妃抬手指了指自己锁骨下方,轻描淡写的语气,“你这里的痣太显眼。那头猪不会这么快动手,她在等中元节的法会,到时你找机会离开禅院,我安排人替你死。”
“风险太大,没必要赌。”苏绾略诧异。
她也想逃出皇宫
“先祛掉总没错,能不能赌得赢看命。”陈良妃知道她是误会了,没挑破,“我在两年前就已经是死人。”
苏绾扯开僧袍的领子看了眼,点头,“好,我一会就去。”
能祛掉也行。她其实不是很在意,平时又不怎么出门见人,就算被看到了也无所谓。
不过徐贵妃安排的人真动了手,肯定要检查尸体能不能对得上。
她对自己还算熟悉,应该有留意到。
“你跟住持说,是我的意思他就会明白了。”陈良妃悄然松了口气。
盛宠之时,她每年往福安寺添了许多香油,住持记着她的好。
苏绾再次点头,等了会,她起身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伸头往外看去。前面的禅院都没人走动,只有护卫守在各处。
“我去找住持,你好好待着别乱跑。”她回头交代一句,大方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身后传来关门上栓的声音,知道陈良妃是听进去了,苏绾弯了下唇角加快脚步往大殿那边去。
这会早课已经结束。暑热还未浓稠,清风徐徐,来添香油的百姓三三两两地漫步在各处。
苏绾进了大殿找到主持说明来意,他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拿出一只瓶子递给她,“不要碰水,三日后便会脱落,阿弥陀佛。”
“多谢大师。”苏绾接过来仔细收好,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头出去。
“姑娘”宋临川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听着还挺高兴的样子。
苏绾闭了闭眼,徐徐转身,“公子可是在叫我”
“是在叫你。”宋临川小快步上前,棱角分明的俊颜染上笑意,“在下今日便要离开福安寺,想到昨日忘了给姑娘信物,今日一顿好找。”
“找我作甚。”苏绾抬脚欲走,不料宋临川的速度很快,转眼便挡住她的去路。
“这是在下随身玉佩,那调香师若是回了汴京,来信时在信中绘出玉佩的花纹,在下便知是谁。”宋临川将玉佩递过去,愈发肯定她便是那调香师。
只是不知为何,她不肯告知芳名。
“我收下了,她回来一定转告。”苏绾接了玉佩,冷淡行礼,“告辞。”
宋临川正想再拦住她,山下冲上来一群人,直直闯入大殿。
苏绾扭头看去,耳边听到男人清扬如玉石般好听的声音,“此病在下治不好,抱歉。”
是贺清尘他刚才竟然在大殿内,自己居然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