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僧人、和尚、佛弟子之类的身份。

“修行的重点,自来都在修心。”

“心有挂碍,行事便会偏移本性,妨碍修行。”

清见大和尚静静地听着,此刻难得默默地在心底问了一句。

这话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他心中有底线,他也比其他人更为克制。”

恒真僧人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也算是一个慈悲之人。”

可不是慈悲么

在道门的地界上出生,在魔门的界域里成长,最后投落到佛门,修行竟也能一路畅通,几乎没有遭遇瓶颈。这样的人,若不是他本性上的慈悲合了佛门诸要,又怎么能做到这一步

皇家是名利场,不论家国大小,皇宫都是争斗最为激烈的地方,魔门是放纵地,不论世界大小,魔门都是放纵辗压底线的地方。

净涪先后走过这样的两个世界,手段、修为无一不缺,却仍旧能够坚守底线,克制自我,始终未曾过线,放纵,可见其为人。

“我不如也。”

恒真僧人低叹了一声。

清见大和尚险些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多看了恒真僧人两眼之后,却仍是沉默。

承认自己不如人又如何做出改变了吗

恒真僧人并不理会清见大和尚的心思,“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净涪他自己给了我们谋算的机会。”

恒真僧人这时候回过头来,直直看着清见大和尚,“这是我天静寺的机会而你,是天静寺的主持”

清见大和尚明白恒真僧人的意思。

这位祖师承认净涪是个纯粹的修行人,承认自己不如他,意思非是其他。而是倘若发现景浩界生死轮回出现问题的是他,他不会现下就拿出冥府的方案来。

他会将这一切搁置,等待妙音寺积攒到足够掌控冥府的力量,才会真正将冥府推出来。

当然,毕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恒真还是懂的,佛门的发展依附在景浩界这个世界上,他的等待会把控在一个度上。

也就是说,只要不到景浩界生死存亡之际,他都会一直等下去。

等那个利益最大化的时机。

虽然这样一来,景浩界中为此遭难、困于生死缝隙之间的魂灵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不过净涪不是他。

净涪看见了景浩界生死轮回法则中的纰漏,深知陷入这个世界的生死缝隙中的生灵难以解脱,便不曾顾虑妙音寺当前的处境与实力,先将冥府拿了出来。

当然,净涪还是颇为妙音寺考量的。

他毕竟不曾凭借自己的威望直接将这事捅到整个佛门,而是先递交到妙音寺手里,再由妙音寺向佛门各方势力透漏消息。

和天静寺相比,此刻妙音寺的人手犹显捉襟见肘,这就是天静寺喧宾夺主的机会。

清见大和尚好不避让,直直地盯着恒真僧人。

他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发现让他一瞬间心冷得发寒。

恒真僧人也看见清见大和尚眼底的寒凉,但他只以为这个主持还是觉得他的手段太过了,不能认同。

“妙音寺实力不够,想要掌管冥府,德不配位,还是由我天静寺接手更为稳妥。若能接掌冥府,纵然妙音寺崛起,各个法脉脱离天静寺又如何我天静寺当能再镇压他们万万年。”

清见大和尚嘴唇都开始哆嗦了,“冥府是景浩界的。”

冥府那样关乎天地众生生死轮回的东西,自当只归于天地,归于众生。

它不能,也不该成为某个势力掌控的所在。

恒真僧人惊了一下,他多看了清见大和尚两眼,喷笑了一下,“冥府是景浩界的你真的这样想”

“天真太天真了”

“天地为卵巢,众生不过也只是羔羊,清见啊清见,圣人才是大盗啊。”

清见大和尚直面恒真僧人的目光,心不觉一抖,本来因那个猜想而在心底滋生的寒凉迅速扩散,令他整个人都像陷在了冰窟里。

恒真僧人仍然在笑。

“圣人是什么世尊是什么”

“大道。”

“道是什么”

“天地之间存在的规则”

“人,乃至无论有智无智、有觉无觉的众生,都在规则中生存、行事。”

“若不依道而行如何死死无葬身之地”

“然则即便这样,那漫天的神佛,高高在上的圣人又何曾为此垂目”

恒真僧人笑得甚是猖獗,清见大和尚禁不住转眼看了看禅房里的佛龛。

佛龛里的佛陀依然眉眼安然,慈悲祥和,不曾有过分毫动容。

恒真僧人看见清见大和尚这下意识的动作,不禁又笑了,“你且安心吧。世尊乃道,与天地同在,亘古不灭。我等不过蝼蚁,就算大言不惭,他们那等高高在上的存在又岂会多看我们一眼”

“他人在我等面前弱小如同蝼蚁,我等在他们面前也是一样的蝼蚁,无关紧要,无须在意,甚至连承接他们目光的资格都没有”

恒真僧人说到这里,也是连连急喘了几口大气,方才得以继续。

“我们这些蝼蚁中的蝼蚁,没有成为他们同类的资格,没有走到他们面前的机会”

“他们又何须在意,何须介怀”

“就算真有个万一,让我们成就他们一样的阶位,站在他们一样的位置”恒真僧人笑了一下,说不上羡慕,说不上憧憬,反而有点扭曲,“到了那时,我们也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会能理解他们,会承认他们,会原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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